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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地上的那片白

发表时间:2025/06/28 09:17:18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210  作者:咸国平  浏览次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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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固的土豆,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此刻,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熟悉的一幕。父亲挥动着皮鞭,犁开一道道田垄;母亲臂挎竹篮,将种子连同额头上的汗珠一并撒进黄土地里。耙地、盼雨、追肥、拔草,一些常态的工序,引出父母一个个焦虑的眼神。

到了这个季节,父母手中的镢头,好像一个个朝拜者,一步一叩首。镢头叩响了土地,刨出了一个个拳头大的白色精灵,逗得父母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土豆,和西海固人同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世代结缘。在旧社会,西海固人把土豆叫“救命蛋”。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叫洋芋了。

现在还有叫“金蛋蛋”的。至于土豆和它的学名马铃薯就很少有人叫了。在这里,我觉得叫土豆亲切,因为它和我同在西海固生长。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父亲把耕牛卖了,从邻村买来一套设备,在自家办起了全村第一个私人土豆粉条加工作坊。记得把设备安装好的当天,母亲和哥哥每人挑两只水桶,我和妹妹也抬着一根木棍,中间吊着一只水桶,在水泉与粉坊之间晃荡。等装满4大缸水,就把窖里的土豆装进竹筐抬上来,倒进一口大铁锅里洗干净,再由父亲提到粉碎机旁。电闸一拉开,粉碎机立刻吼叫着张开大口,贪婪地吞噬着土豆,不一会,被粉碎的土豆就装满了粉碎机肚子下面的大桶。父亲把被搅碎的土豆倒进罗里,让我站在上面,摇动着和我差不多一样高的舂子过罗,淀粉汁通过罗布流出来。

所有土豆粉碎结束后,父亲和哥哥就都站在罗床上,很有节奏地摇摆着舂子,等流出来的淀粉汁沉淀几个小时后,就撇去上面的水,再将淀粉盛在一块四角系着绳子的方布里,悬挂在空中将水分沥干,即可下粉条。

我家办的这个粉坊,除用粉碎机替代了驴推磨外,其他的工序跟农业社时村里的粉坊没多大区别。但这是一个个体粉坊,我们全家起早贪黑,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几窖土豆加工完了,变成了既筋道又亮白的粉条。父亲在家门前的场院里用木棒和铁丝支起了架,把千丝万缕的粉条晾晒在上面,大老远就能看到一片温暖的白。正因为这片白,村里的人家都将土豆拉到我家加工,再三五家搭成一帮,下成粉条,也晾晒在各自的家门前。一到冬天,家家门前都有一片白,一片土豆粉条的白。这个粉坊,使土豆的身价倍增,也给我家及村里人带来了实惠。父亲用赚得的加工费买回了一头耕牛,还买来了5只羊。3年以后,父亲把粉坊转让给了别人,父亲用这笔转让费给哥哥娶了媳妇。

90年代初期,我中学毕业,踏上了西去的列车,成为戈壁哨所挺立的一棵“小白杨”。退伍后,经过几年的艰辛努力和打拼,我还是决定回家,想办个粉坊。父亲没有同意。在家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季,我有幸被招聘为农电工。不当主妇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当电工不知电能的紧缺,更不知道电跟土豆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当时辖区的一个村子,多半人家都有土豆家庭作坊。一到冬天,全村闹电荒,电工经常得守在变压器旁随时插保险。

在土豆生产最繁忙的一段时间,电工干脆在变压器旁搭起了草棚,睡在里面随时插保险,即便这样,农户还得轮班加工。

到了21世纪,一切都变了,农村电网改造像一场风暴,刮进西海固这片土地,当然也刮进了我所管辖的村组。房前屋后,水泥电杆齐刷刷地栽了起来,银亮的电线在空中舒展。这里种土豆的人多了,土豆家庭小作坊也增加了几倍,电工却清闲下来,半夜三更不用再给变压器插保险,也不会因为哪个农户不按约定轮班生产而需要电工出面……不久,农户的房前屋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一片白,一片土豆粉条的白。

又过了几年,供电所辖区有十几家大型土豆淀粉加工厂崛起。土豆一时在这里竟然成了兑换票子的“金蛋蛋”,农户点数钞票时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走进任何一家土豆加工厂,土豆堆积如山,雪白的淀粉整齐地码放在库房里,像一个白色的小山头,更像一座白色的“金字塔”。

挥动一天镢头的臂膀也该歇歇了,坐在自家地头,喝上一杯茶,吃上一口馍,满地白花花的土豆,该往一块拾掇了,把从黄土地里刨出的土豆,攒成一个个小山包。望着满地白色的小山包,父亲伸展了一下腰,向我和弟弟笑了。

此时,我突然发现,满地的土豆也好像在笑,就像父亲刚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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