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逝去的那抹红
二舅经医院诊断为贲门癌晚期,但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多么多么希望这是一个误诊!因为在查出病的前一天,已过八旬的二舅依然忍着病痛的折磨,还在默默地照顾着已患糖尿病、双目失明的舅妈。命运的不公平怎会降临到二舅的身上!
小时候,每当妈妈带我去二舅家,生活同样拮据的二舅,便一次次地支走小我几岁的表弟表妹,然后与舅妈一起偷偷给我做好吃的。来自二舅的关爱是留在我童年里最最美好的记忆,使我永生难忘!在国民经济困难那几年,二舅一家从牙缝中省下些吃食,什么红薯干呀,棉子面呀,总是不断地接济着我们母女。1963年闹洪涝时,二舅蹚着齐腰深的水,摸索着行走十几里的水路来为我们修复那垮塌的土屋。1966年发生地震后,二舅又是第一时间赶到我们村,及时为受惊的我们挖好了安身的地窨子。每当妈妈身体不好时,二舅总是一次次地用自行车载着我妈去辛集县医院看医生,来回百十里的乡间土路啊!尾随其后的我,每每看到瘦弱的二舅被汗水浸透的后背,总会泪流满面!那时,我感觉二舅就是我的天!
记得那年,生产队刚有了副业,二舅又主动地为新开的豆腐坊卖豆腐。二舅揽下这份辛苦活儿的目的,就是能顺便天天到十几里外的我们村,多照顾照顾我们母女。每天,习惯戴上红耳套的二舅总是起大早,摸黑出门,不是顶着嗖嗖的寒风就是披着飘扬的雪花,把几十斤豆腐驮在破旧的自行车上沿途叫卖。每当那熟悉的梆子声、吆喝声传来,妈妈就会为二舅多煮些粥,让卖完豆腐的二舅喝上两碗暖暖身子。有一天,二舅早早来到我们村,急急地告诉我妈,说头天早晨回生产队后,涨出了二两黄豆,仔细回忆,二舅说可能亏了我村西街于家胡同里的一户买主的秤。二舅硬是让我妈领着,径直找到这位于爷爷家,给人家赔礼道歉后,又补上了头天亏损的豆腐。还浑然不知的于爷爷特受感动,伸着大拇指说:“真是好人啊!这么实诚的生意人真少见!”从那时起,我们村都知道我有一个善良、诚实又守信誉的舅舅,然而……
返回途中,我行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后,被掏空的心膨胀着悲痛!当我仰望长天的一瞬,那抹红云已远远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