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曲江池二记
片云桥记
一片云,在天上飘着飘着,被这里的美景吸引,云头一按,下凡定格为一拱石桥。
一滴水,滴到水池里,声响脆而大,一屋子人都在说话,什么也听不清楚。看云最好一片,一片云在天上飘游,也不是飘游,却更显出天地的旷远,心,也携带着安静。如果是满天白云、乌云翻滚、红云密布,任谁见了,都会有些不安。
江南曾有名石,就叫一片云。有人见大石纳头便拜,拜完画之,呼为“云骨”。天下万物皆可画,唯有云不能,云里似有山、有水、有人、有兽、有鸟羽,有鱼鳞,却又什么都没有。现在云成了桥,画云就容易了。
颜色以红为主的,叫红桥,形神状态如卧波的,称为虹桥。这桥却是白桥、红桥、绿桥、蓝桥、黄桥等等,都可以叫的,因为云就有着这些千变万化的颜色啊。桥下水里的鱼,也就如同云在空中时,那些伴飞的鸟,披着各种各样的霞光在流翔。
因一座小桥,名片云,知道了昨天的云,今天会转成汪汪一团水,上午的水,下午就轮成飘飘一朵云。因一片云化成了桥,又知道它白日里是云,晚间是水。而所有的云水里还有着一座桥,天上仙人渡,人间谁在走?
天地就是这样周转着,是人隔开了天地。人过片云桥,无不顿感小桥流水之妙,小桥是片,流水是云。无不顿明圣贤庸行之理,圣贤是片云,自己在庸行。那么,人向桥上走就是青云直上了,凌驾于云上,遂了凌云壮志。下来就想着趁有些劲儿,何不再四处云游一下?
路边,两尊石凳对面坐着,中间石桌上摆紫砂壶一双,壶口里飘明前茶香一缕,香气往空中,悠悠化成一片云。不一会儿,从那片云里,就又伸张出一拱桥来。
畅观楼记
8月25日下午6点,天地万物被笼统进了铁青里,惊慌失措,面色逼真得逼人。雨开始没下,一下开就是泼倒,如此持续近一小时后,便风流云散了。
长廊一角,挤着一家,在喂鱼。个个左手里捏一个馍蛋,或者干面包,右手指掐,掐了扔到水里。鱼在水里欢蹦着、拥挤着抢食,偶尔翻起一个跟斗,“啪”一声,撞到另一个身上。“你喂得太慢了,看把鱼急的。”
一道白光闪了一下,众人以为又是闪电,却是谁藏在在对面拐角处,举相机“喀嚓”了一张。他欣赏完自己的杰作,转脸给女伴说:给你在这儿也拍张吧。女伴拧身,却不上前。摄影师说:“怎么趔那么远?”女伴还是拧身:“不照了吧,给杨姐照一张,咱整天都来!”
杨姐问:“你说这叫曲江池?”
“叫曲江池!”
“那以前叫啥?”
“叫曲江池。”
一边说着一边走开。湖边楼上,楼名闪着红色,亭台楼阁屋面上的浮瓦霁光,以及湖边各色路灯的灯柱,都倒映在池中,愈拉伸愈悠长。
另一处,是一组青铜雕塑。贸然走过去,暗地里陡见一黑影弯腰俯身在案几上磨墨。一惊,不知谁在那里,就朝他胡叫了一声。他似乎还应了一下,细看,却原来是李太白的书童。他转身太快,一角衣襟险些又碰掉了砚池。或许正是他刚才的一次打翻,直接引发了那一场电闪雷鸣暴雨大作,再翻一次,如何了得?
想着,雨既然已经暴下,高高的后山祈雨亭就不上了吧。
一只鸟突然从树丛间飞出,像弹出的一滴墨汁。一片松针尖上牵系着的水珠似乎受了惊吓,以为风雨又要来,一松手,重重摔下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