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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件藏袍

发表时间:2025/07/12 08:03:42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008  作者:李兴义  浏览次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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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我和陈默、永康结伙去了郎木寺。

郎木寺是个小镇,在甘肃最南边的甘南藏族自治州,与四川省的阿坝州只隔细细的一条白龙江。这里是白龙江的发源地,细细的一股江流,划地为界,北边是甘肃,南边是四川。郎木寺虽是一个弹丸小镇,却是我国著名的少数民族聚居地,除了水又族,还有藏、回、白、羌、东乡、撒拉、保安等十多个少数民族。郎木寺的由来,颇有些美丽的色彩。该景区地处郭尔莽梁北麓,四川境内的格尔底寺后的峡谷处有一洞穴,藏语叫“德合仓”,洞中有岩石酷似婷婷玉立的仙女。藏语中,“郎”意即老虎,“木”意即仙女。因此,郎木寺全名叫“德合仓郎木”,意即“虎穴中的仙女”。

怀着对白龙江源头的向往,我们沿江溯源。白龙江在这里是条不足两米宽的小河。沿着这条细细的小河走不多远,便进入了纳摩斯大峡谷,进入峡谷不远就是仙女洞。猫着腰钻进去,黑洞洞一片,依稀若有光,依稀看见洞的深处有一团白晃晃的东西,我想这一定是那位仙女了。掏出打火机,想一览仙女的容光。可是洞里湿度太高,打火机叭嗒了几次都没成功,便作罢。出得洞,便去找白龙江的源头。终于找到了,是一些汩汩冒水的泉眼。再去钻那个狭长的峡谷。刚走几步,咔嚓一声炸雷,白雨唰地落下来,我们只好和所有游人们一起夺路而返,踉踉跄跄地跑出峡谷。

刚出峡谷,天又晴了,红日当头,雾岚弥漫。我们走到一面草坡,上去,看到了郎木寺的全景。这里的民居不用瓦片,全是木板盖顶,一条条五六寸或者七八寸宽的长条木板掺合着铺在屋架上,用一块块石头压着,看上去与鲤鱼的鳞片没有任何二致。俯瞰郎木寺的民居俨然一个偌大的鱼群。鱼群挨挨挤挤,簇拥着四川的格尔底寺和甘肃的安多达仓郎木寺。格尔底寺和郎木寺是这鱼群的放牧者。格尔底寺的殿堂多建于平地,附势而筑,银顶平滑,灼灼夺目。郎木寺的殿堂全在山上,抱势而立,金顶高耸,煌煌耀眼。

出得峡谷,我们便去甘肃的安多达仓郎木寺。郎木寺在半山腰,再往上是天葬台。寺庙看多了,我们后来的目标就是观赏天葬台。败兴就败兴在老天身上。我们刚绕过那些挨挨挤挤的庙宇,爬上一道小坡,忽来一阵风,忽来一声雷,忽来一道深不可测的乌云,忽来一阵暴雨,将我们驱赶到了一座木屋的屋檐下,让我们聆听那雨滴敲打屋顶发出的似木琴的音乐。音乐听美了,雨小了,可是乌云越来越浓了。我们断定,要下连阴雨了,天葬台去不了了,只好一步一跌地下山。下山途中,忽见对岸有一道南北走向的高高的长长的红彤彤的山梁,山梁西侧的草坡,被西面云缝里射过来的太阳光照得一片艳丽。那山色红得耀眼,那绿莹莹亮莹莹的牧草鲜得迷人。

刚下山,天又晴了。欲返身上山再去天葬台,可时间和体力都已经不允许。在街道上踟蹰片刻,我们决定去刚刚看到的那道山梁下的草坡。

踩着泥泞,钻进一条浅沟。浅沟的底子是石板铺的,有一股细细的溪流汩汩流淌。那水清得可以照见人的影子,看得见的香甜直诱得人想跪下去掬起一捧喝了。溪流的中段聚起一个小潭,一个藏族阿妈正屈身洗着衣服,将水拨弄出好听的声响。她的身边放着一只竹背篓,背篓里的衣服眼看就洗完了。洗净的衣服晾晒在她身后的草坡上,红黄蓝绿,一片灿烂。

我们继续爬坡。草坡的两边散布着密密麻麻的羊只,总共有几百只。羊群没人放牧,羊儿们正在吃草,吃得很认真,很投入。我们被这偌大的羊群迷住了,但又不便打扰它们,便绕道坐在一个山岗上,全身心地欣赏它们。直到太阳快要入窝的时候,壮观出现了。羊儿们要回家了,沿着小道,很有秩序地一排一行地紧随着,走到那个平台上雪白的帐篷前,各就各位,默然肃立。那些掉了队的羊们,互相打着招呼,召唤着还在吃草的伙伴。那些还在吃草的羊儿听到伙伴的招呼,立即赶上前去加入归队的行列。我们试图走近羊群,数一数这个部落究竟有多少成员,可是一只黑色的大概叫做藏獒的家伙堵在那儿汪汪直叫,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们只好退却。

我们突然发现,有两只调皮的羊儿在那里打架,打得很凶。那是一个洼地,很陡,它们俩在斜坡上拉开架势,歪歪扭扭地跑到一起,将头碰出咚的响声,再拉开距离,再相扑,再碰出一声咚的响声。打过几个回合后,那只没有羝角的羯羊被那只羝羊一头打倒,滚下坡去,滚进了一潭泥淖。它吃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后半身却陷进泥淖里。它在拼力挣扎,可是越挣扎陷得便越深,眼看大半个身子都被泥浆埋没了。

面对一条生命的淹没,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奔下坡,趔趔趄趄地直向那羊跑去。等我刚刚抓住那只羯羊的一只前腿的时候,我伸在前面的右腿却陷进了泥淖。我一使劲,那腿就往泥里陷进去一截,不一会儿,我的两条腿都陷了进去,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那只羯羊无望地看着我,我急出一身热汗。陈默和永康也赶下山坡,大呼小叫着向我跑来。

不远处,水潭边洗衣的藏族阿妈看见我了,大喊,年轻人,不能动,那里是泥淖,再动会将你整个儿陷进去的。她一边喊一边将身边的竹篓压倒,三脚两脚踏扁踏平,并拉起一条正在洗着的长袍向我跑来。她将踏扁的竹篓扔到距我有两米的地方,站上去,抓住那条长袍的一端,将另一端甩向我,喊,抓紧了!我一手抓住长袍,一手死死地抓住那只羊腿。她又喊,丢开羊,人命要紧!看着那只羯羊求生的眼神,我还是不肯将那条羊腿放开。这时,陈默和永康也赶到了,他们一个和那藏族阿妈牵着长袍,一个拽着阿妈的后襟,死拽硬拉,硬是将我和羊拉出了泥潭。那只羊全身已经被泥浆糊裹了,我的两条腿也变成了泥柱子。

藏族阿妈擦一把汗,看看我,说,多危险啊!小伙子,这里就是当年红军长征所经过的草地。这片泥淖里曾经陷没过一名红军战士。听着这话,我被惊得浑身哆嗦。阿妈接着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脱下你的裤子,我给你洗一洗。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我们得赶回宾馆去。这样一身泥巴,两腿稀泥,我是绝对无法回宾馆的。我只好转过一道山塆,躲开阿妈的视线,脱下裤子交给永康,让他转交给阿妈。这时,阿妈已经从山坡上找来一件晾干了的紫红色藏袍向我走来,笑盈盈地对我说,好小伙子,穿上这个吧。接过藏袍,阿妈便回到水潭边为我洗裤子了。

等阿妈将我的裤子洗完交给我,我拧了拧裤子上的水,准备换上时,阿妈笑了,年轻人,裤子还是个水泡泡,穿不成,穿了渗骨伤身子呢。我也深知这裤子穿不成,可是我总不能将阿妈的藏袍穿走吧。阿妈看出了我的为难,哈哈一笑,年轻人,你是好样的。这件藏袍就送给你了,就算我留给你的一个纪念吧。我着急地说,这怎么行,我得还给您。阿妈说,不用还了,你们远道而来,我老太婆不会跟着你们讨要一件衣服的。再说,它已经旧了。我还是过意不去,便掏出三百元给阿妈。阿妈当下变了脸色,说,你看不起我老太婆?

我只好作罢。我们三个很快地将阿妈晾在草坡上的衣服收拢了,用一条带子绑了,我背着,陪老人往沟外走。

永康在身后耍笑我道,老李这次出来收获可真不小,一转眼就变成藏族兄弟了。

别了藏族阿妈,陈默说我,你蚂蚁打哈欠——小气,人家一件藏袍价值几千甚至上万元,你竟然掏出三百元充大方。说得我一时傻了眼。

我将那件藏袍带回了家,让老婆熨烫平整,仔细地折叠好,放进了我的收藏箱。我想,我会永久保存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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