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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绝技的人和无中生有的魔法

发表时间:2025/07/12 07:02:58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010  作者:李浩  浏览次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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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接触杂技是那些走村串巷的艺人,三五个,所谓的草台班子。那时我还小,耽于世界和人生的幻想,一切未知都让我感到好奇。那些艺人们是专为满足我的好奇来的,他们带来了那么多的惊险、新奇和不可思议,虽然年幼的我挤在众多的头颅和丰富的汗味之中,但总是强烈感觉,他们的表演是表演给我一个人看的,偶尔划过的眼神可以证明。现在,我读一些让自己兴奋不已的作品时还会生出那种很“独”的感觉:这篇文字,小说或诗是写给我一个人看的。大约只有我能够品出贮藏于其中的隐秘汁液。

一个男人,健壮而清秀的男人,在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被装入到一个旧箱子里,上了锁。等箱子再次被打开,蹲在箱子里面的竟然是一个女人,最早进入箱子的男人随后在另一个方向出现,若无其事,他如何挣脱了捆绑他的绳子和那么坚固的锁,并且“从地下”走向舞台的另一端?那个女人又如何进入箱子,这个箱子该具有怎样的魔法?顶盘子、走钢丝,那种让人心颤的惊险真的就钩着人的心脏,让它跳得剧烈,跳得堵在咽喉下端让你不敢惊讶地喊叫,张大了嘴,舌尖也许会把它的边缘咬到。盘子在上面不停晃动,摇摇欲坠,而那一身绝技的艺人竟还要在地上转身,翻身,站起或重新躺下;钢丝上,这次摇摇欲坠的是一个人,他每一步都有危险,每一步的危险都那么临界,只要差那么一毫,只要一毫……而钢丝上的艺人却是个固执的、不服输的人,他竟然玩起了花样儿,竟然又骑上了独轮车……当然,他们也表演一些小“戏法儿”,像“三仙归洞”,碗里面明明有一个怎样的小球儿,然而把碗翻开露出谜底:下面的小球要么是两个三个,要么全无……

那时我还小。我最害怕的便是散场,汹涌的人流各自回家,走到各自没有惊险没有魔法没有好奇的“世界”里去,大人们要求你上炕睡觉,要求你别总是想着玩儿,别总是……在观看过一场杂技表演后,不想是不可能的,即使让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即使困倦一波波袭来窗下只有平日里不断的虫鸣。我把自己想象成那么身怀绝技的艺人中的一员,我让人将自己锁进了箱子,然后念动咒语,变成一缕青烟从箱子缝隙里钻出去,而箱子里那团粉色的烟则快速变大,变得坚硬,它最终会成为那个有小麻斑的女人。我走在高高的钢丝下,台下是一片紧张的眼睛,呼吸也遭到了禁止——我的表演让我紧张,而钢丝却越来越摇晃,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支点,就在摔下去的一刹那……这样的梦,在杂技艺人们走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会反反复复,一身冷汗,但又乐此不疲。我多想成为那身怀绝技的人啊!我多希望自己能掌握那种无中生有的法术!多年前,《当代小说》有一则提问,你最大的梦想和无法实现的梦想是什么?我的回答是“像大卫·科波菲尔那样飞翔”。我一直幻想自己能成为一个身怀绝技,能无中生有,能够完成飞翔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现在文学承担了部分这样的功能。我将自己当作文学中的杂技艺人,无中生有,怀有技艺。

每次杂技艺人们离开村子,在我们孩子中间便会有一些流言,说某某某跟着艺人们走了,多年之后他将带着满身的绝技回来,这样的流言总让我半信半疑心存妒忌却又宁愿它是真的。可往往不消一天两天,那个“消失”的某某某就又重新出现,他只是走亲去了,只是到姥姥家小住几日——重新出现的人会遭到我们这些孩子的集体怨恨。我曾经悄悄跟在一个某某某的背后,用土块打向他的头——谁让他没有跟着去学艺,谁让他让我妒忌得要死,打击我的梦!

我的一个叔叔,木匠,自以为是的评论家,他认为自己能洞察一切真相,包括无中生有的魔法。他说三仙归洞不过是如何如何,大变活人不过是如何如何,我们自然不信,因为他的演示总是漏洞百出,无法自圆其说。某一日,他发誓要做一个杂技艺人用的魔法箱子,并且准备了木料、斧子和锯——我很崇拜这个高我两头的叔叔,但很不希望他真的能把那个箱子做成。我愿意无中生有的魔法只被那些身怀绝技的艺人所掌握,它不落在日常和尘埃,梦永远是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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