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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枣树

发表时间:2025/06/26 10:48:20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209  作者:杜卫国  浏览次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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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草长莺飞的日子。清晨,太阳露出红红的脸,很羞怯的样儿。春雨贵如油,昨夜的一场小雨,油绿了田间的麦苗。小草,探出嫩绿的头,争着迎接朝阳。农人们走出了冬日里的懒散,趁着早去赶集。乡村花木市场上,愈显热闹。农人可不比城里的人们,花几十元甚至几百元钱去买名贵的花、树,他们只用少量的钱,买上几棵桃树、梨树苗儿……他们清楚,栽下的是树和等待,收获的是果实和幸福。由此,我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一次远行。

我是家中男孩老大,也便成了奶奶的“命根子”。我3岁那年,住在几十里外的姨奶奶想念奶奶,派她的儿子(我表叔)来接奶奶。那时外出全靠步行,姨奶奶知道奶奶从小缠了足,不能走远路,便让表叔拉着一辆平板车来。奶奶舍不得丢下我,我也时刻离不开奶奶。于是我便陪着奶奶一块儿去了。

我们赶早吃过午饭上了路。一路颠簸,到了姨奶奶家时,天都黑了。也不记得过了几天,回来时,姨奶奶将后院一棵酒杯口粗的枣树挖了,说枣子非常甜,让奶奶带回来栽。回到家后,我帮着奶奶在院子的西南角栽下了那棵树。

快乐有时候表现为一种急迫的等待。第二年春天,枣树抽出许多新枝。苍黑的老枝和嫩红的新枝上都长出了嫩黄的叶子。初夏,树叶已变成墨绿,在墨绿丛中夹着一串串细碎、浅黄的花。我迫不及待地问奶奶,那一串串的细碎,是姨奶奶说的枣吗?奶奶告诉我,枣子是圆的,像你玩的玻璃球。不久,那一串串的浅黄,变成了一粒粒的青颗,随后是一个漫长的蜕变:小青颗,大青颗,再由青变黄,等到由黄变红时,已是农历的九月。奶奶小心翼翼地将簸箕放在树下,用竹竿轻打树上的红果。我拿了一个,咬一口,唇齿流香,准确地说,是唇齿流甜。我递上一个给奶奶,她笑而不接。长大后我才明白,那时,奶奶的牙齿已经脱落,已经不能吃硬东西了。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她看着她的“影儿”吃枣时的快乐,如同自己吃了一样。

每当卖货郎挑着货箱走村串户经过门前,奶奶总要备点“针头线脑”。奶奶是大家闺秀出身,针线活做得非常好。我总记得,每到深秋,奶奶便坐在那棵枣树下纳鞋底。那时,她的眼睛已经老花,又没有眼镜,已经不能将线穿进针孔。她便找她的“影儿”帮忙。我有时闹着也要纳几下,她一边笑骂我没出息,一边将针锥、顶针、连着针线的鞋底交到我手里。歪歪扭扭的几个针脚夹杂在细腻、匀称的排列中,奶奶并不责怪,只是笑着从我手中拿回鞋底。

随着我一天天地成长,那棵枣树也在不断地长粗、长高。树上的果儿越来越多时,奶奶最疼爱的小“影儿”已经长大,已踏上远去他乡求学的路。奶奶知道她的孙儿爱吃甜脆的枣,而枣子成熟的时候,孙儿又赶不回来。于是,她将枣子晒干后储藏起来。每当寒假我回到家时,奶奶总是将她珍藏的枣子拿出来。要去上学了,我的大背包里,总要装着奶奶一针一线缝制的布袋,袋里装满红枣。我揣测,奶奶是想让她孙儿的好同学们都来品尝吧。

我工作离家不远。一年冬天,我回家过年,发现奶奶的手中添了一个新手杖。奶奶告诉我,那是父亲背着她从老枣树上锯下的。并说,如果早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我理解父亲的心意:枣树枝干坚韧、坚硬,那是做拐杖的上佳材料,父亲的行为中渗透了他的一片孝心啊。我也理解奶奶,那棵老枣树,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啊!

那一年的初冬,我领着热恋中的人儿回老家看望奶奶。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后来爱人告诉我,奶奶虽然没有了牙齿,但她那慈祥的笑容深深地打动了她。奶奶将珍藏的红枣端出来招待她,中餐时,还专门做了一锅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的红枣汤。

虽说我从小就是奶奶的“影儿”,奶奶还是有许多关于自己的故事不愿跟我讲。但每一次见到我的爱人,她们祖孙俩总有说不完的话。在《奶奶的爱》中我作过这样的描述:“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本书,奶奶的这本书那么的厚重,那么的深奥,我只能从读懂的片段中摘录一些,留作永久的珍藏。”那“片段”里的许多元素,还是从爱人那儿得来的。

枣树一年一年愈显苍老。浓绿茂密的椭圆形树叶,被虫儿咬得体无完肤。耸入云端的枝杈,许多已经枯萎。

当我们的孩子会蹒跚而行,能牙牙学语时,我们将他放在老家。一方面是为了减轻工作、生活的担子,更主要的,是有一种深深的情愫在里面:我们想让奶奶、母亲她们享受天伦之乐,让我们的孩子成为他奶奶的“小影儿”和我奶奶的“小小影儿”。

有一天上午,天上飘着细雨。弟弟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我,说奶奶摔倒了,可能不行了。我急急忙忙地赶到家时,奶奶已安息在灵床上。奶奶,奶奶……我心里不停地喊着。雨越下越大。我憎恨那雨,是它使奶奶滑倒了。后来,每想到那天的雨,我时而有些感慨:奶奶的离去,就连上苍也流了泪啊!在将奶奶的一些遗物焚烧时,我悄悄将那根枣树拐杖放了进去。

我深深地理解,生命终究有一天会老去,正如我敬爱的奶奶以及奶奶栽下的陪伴她晚年的那棵枣树。

后来,父亲请了当地的木匠将那棵垂老的枣树锯了,做了一张八仙桌。每当我回老家坐在桌子旁边时,我总会忆起奶奶的那棵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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