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城市
于都初中毕业两年后,就被表姐领到省城里打工了。
表姐长得非常漂亮。这是别人说的。
在于都眼里,表姐就是表姐,感觉不出漂亮不漂亮。
表姐就在自己落脚的这家大宾馆里做总经理秘书。于都听见好多人都说,表姐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做了总经理的秘书。第一次看见那个总经理,于都正在讲笑话给表姐听,门突然被人轻轻挪开,门口闪进一个矮小干瘦的身影,一张夸张地挤满笑容的小脸直瞪着表姐。来人说:“阿兰,你表弟就照你说的安排吧。”说完,拉住表姐的双手抚摸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在表姐的额头上亲了一嘴。于都心里不舒服了,来人后脚刚迈出门口,就气乎乎地对表姐说:“这个人真恶心。”表姐说:“你说哪样?”于都气愤地说:“他长得像个小竹鼠。”表姐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表姐严肃告诫他说:“今后说话要注意点,不要跟别人胡乱说话,也不要听信别人胡乱说话。”
于都的工作是做门卫,和另外三个人负责守卫宾馆后门,两人一班,每班每天负责12小时。于都和龙勇做一个班。龙勇是城里人,初中毕业没考取高中,在社会上浪荡过几年。于都刚上班那阵,龙勇每天都大谈特谈他在社会上闯荡的经历,久而久之,龙勇的故事重复来重复去,再也讲不出新的花样。有一天,于都问他:“龙大哥,你以前每天跑东跑西的,多自由呀,现在整天守着大门,你不难过么?”龙勇无可奈何地说:“老弟,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施展不了自己的才华呀。”于都说:“龙大哥,老虎不会自己跑回到森林里去么?”龙勇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小老弟,老虎自己跑回到森林里去,谈何容易?现在我是身不由己呀。”
这一天,大门口驰进一辆奥迪轿车,开车的是一个清秀靓丽的女孩,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孩也非常漂亮。龙勇眼睛一亮,奥迪刚在停车场停住,就热情地跑了上去。两个女孩先后钻出轿车,仙女似地站在龙勇面前。于都想走过去,但脚跟抬不起来,一直傻楞楞地站立在值班室小门口。过了一会儿,两个女孩朝龙勇挥挥手,自己走向宾馆办公大楼去了。龙勇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吧小老弟,那两个漂亮的女孩子是总经理的干女儿。”于都不太明白干女儿的意思,就问道:“啥叫干女儿?”龙勇说:“不是亲生的那种女儿吧。”
于都不再出声气,闷闷不乐地回到值班室。龙勇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吸着。于都突然问:“我表姐算不算总经理的干女儿?”龙勇一语双关地说:“你表姐是总经理的秘书,比干女儿还亲着哩。”于都追问:“秘书主要是做些哪样工作?”龙勇嘻笑着说:“什么都做。”于都有些听不明白,但还是从龙勇的话语中多少听出了一点意思。过了一会儿,龙勇有些自言自语地说:“唉,说实在的,你表姐长得可真漂亮哟,这一辈子要是能讨个像你表姐那样漂亮的女人过日子,也就哪样苦都愿意去受了。”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龙大哥,你喜欢漂亮女人?漂亮女人是害人精,讨来做老婆会害死你。”龙勇不服气地反驳说:“谁说漂亮女人是害人精?要是你表姐不做总经理的秘书,总经理的好多生意都谈不成的,你表姐在咱们宾馆里是一颗看得见吃不着的熟透了的桃子呢。”于都认真地说:“在我们家乡那一带,有好多传说都讲漂亮女人害人精。”龙勇没好气地说:“跟你说不清楚,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两人正说话间,刚才进去的两个漂亮女孩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了。龙勇触电似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立马跑向停车场里的奥迪轿车。龙勇和两个女孩站在奥迪轿车旁边谈了十几分钟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奥迪轿车终于启动了,在经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坐在右边的女孩从车窗里伸出一只细柔白净的手,礼貌地朝于都挥了挥,于都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向女孩摇了摇。
“小老弟,”龙勇说,“刚才出去的那两个女孩子说今晚深夜十二点她们有个车子要进来办点事,到时请我们开门方便一下。”于都说:“不行吧,十二点是规定关大门的时间了,总经理在大会上不是交待过了么,十二点以后不准放任何车辆进来。”龙勇说:“可是,那两个女孩子说她们是总经理的干女儿,我们要是不让她们进来,总经理会批评我们的。”于都说:“好好好,我听你的。”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坐在沙发上,胡乱翻看那些丢得乱七八糟的旧报纸。
“小老弟,”龙勇也许耐不住寂静了吧,又开口说话了:“她们还说明天上午要请我们吃顿饭。”于都奇怪地说:“为啥要请我们吃饭?”龙勇说:“看得起我们吧。”于都想,无缘无故请我们吃饭,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决不能轻易去吃这顿饭。于是,于都坚决地说:“龙大哥,我们不能跟她们吃饭去。”龙勇说:“你不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没什么可怕的。”接着又说:“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她们不会做什么坏事,说不定她们要在深夜十二点办事情是因为预先约定好了时间,不便改变。”于都却不这样认为,这家宾馆地处省城郊区,两条分别通往边界小镇的公路主干线就从宾馆门口穿过,宾馆里来往人员很复杂,各个阶层的人士都有,大到省级领导,小到边地小商贩,前几天公安局集中保安人员开会时,还强调在饭店、宾馆供职的保安人员,一定要提高警惕,发现坏人行踪要及时报告公安局。
这天夜里,按照规定时间,于都他们两人值到凌晨两点钟就下班了,要是那两个女孩凌晨两点以后再来,于都也就不用那么忧虑重重了。可是,她们偏偏要在十二点来办事,真是气恼透顶了。不过,于都转念一想,那样漂亮的女孩真的不会做什么坏事吧,人家十二点办事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自己真的是疑心太重了。吃晚饭的时候,龙勇主动靠近于都,边吃边问:“明天那两个漂亮女孩请客,你真的不去吗?”于都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听了龙勇的问话,就停住筷子,望着龙勇说:“龙大哥,吃顿饭是没什么事,在我们家乡那一带,谁帮了谁家的忙,都是要请客的,可是,我们也不曾帮着那两个女孩的忙,她们为啥要请客?这我就有点弄不明白了。”龙勇说:“以前也有人请我们守大门的保安吃过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是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请客呢。”于都还是不放心地说:“是不是等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我们暗中跟踪着她们看看到底在办什么事,我真担心她们在搞什么秘密交易,如果那样的话,一旦暴露了,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哩。”龙勇说:“好吧,到时候我们在暗中跟踪看看她们到底在办什么事。”于都说:“龙大哥,要是她们在干坏事,我们怎么办呢?”龙勇毫不含糊地说:“如果她们在干坏事,我们就报警。”有了龙勇这句话,于都就放心了。
天色越来越浓,宾馆里凡是有人的房间,窗口都陆续亮起了灯光。街道上的路灯全都亮开的时候,于都走到值班室靠近大门的墙壁前,习惯地伸出右手,用食指轻松地按下了大门上方那两个大灯的开关键。龙勇刚才出去了,说是要买包香烟。龙勇烟瘾很大,平均每天要吸两包纸烟,而且都是上了档次的名牌香烟。龙勇和于都的工资是一样的,每月五百元,于都心里默算过,龙勇的工资是不够他吸烟的,龙勇曾经大咧咧地告诉于都,他家里富裕得很,每个月父母都给他千把块生活费,可是于都后来经过打听,知道龙勇家里很困难,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做些小本生意,经济上分文都照顾不了他。
龙勇为啥跟我不说实话呢?一有空闲,于都总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当然了,想来想去,始终也想不出个结果。
龙勇买烟一回来,就侧身躺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于都把闹钟的时针拨到十点钟,然后上好发条,走出大门,买回了两包炒豆和一瓶半斤装的高粱酒,独自在值班室里喝起了酒。
半斤酒下肚,于都感觉到有点醉意,虽然时令已是初冬,他还是觉得全身有些闷热,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珠。于都脱了外衣,走出值班室,蹲在大门口凉快。距宾馆后门不远处有个被这座城市称作南站的汽车站,两条分别通往北部边疆和南部边疆的高速公路就从车站旁边穿过,从车站到于都供职的宾馆,只有两三百米,许多南来北往的老板都喜欢到于都他们的宾馆住宿,从宾馆前后大门进出的小车每天不少二百辆,因为于都是在后大门做门卫,从后门出进的车辆较少,相对来说,他们的工作还算相对清闲。
看着远处两条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于都突然想起了大山里那些一辈子也爬不完的山路,还有发生在那些山路上的数也数不清的故事。小时候,听奶奶说,每条山路都有一个路神守护着,那些走夜路时被野兽咬死的人,或者自己摔死的人,都是因为他们冒犯了路神,才受到了路神的惩罚。于都就常常想,高速公路也有路神吧?那些相互撞击的车辆肯定是什么时候冒犯过路神,才遭到了路神的惩罚。奶奶还说过,冒犯了路神的人,只要每天晚上入睡前双膝跪地,双手合拢,忏悔自己的罪过,路神就会原谅自己。刚来到这座城市时,于都见表姐经常乘坐总经理的小轿车出出进进,就有些担心地问表姐开车的师傅是否冒犯过路神。表姐不以为然地说:“做什么才算冒犯路神?”于都认真地说:“在道路上开车的时候心里想着邪念的人就算冒犯了路神。”表姐哈哈大笑着说:“于都你听着,这里是大城市,不是除了大山还是大山的地方,谁还会相信你说的那一套道理。”于都不佩服地说:“表姐,我劝你还是问问开车的师傅,到底有没有冒犯过路神。”表姐突然收起笑容说:“于都,你这些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人家会以为你是傻冒。”见表姐生气,于都闭上了嘴巴。
后来表姐出车祸,于都痛心疾首地责备过表姐不听他的劝告,才遭致了这场大祸……
龙勇酣睡在沙发上的三个小时里,于都一直醉意朦胧地坚持着迎来送往车辆的职责,好在这天晚上后门车辆不多,驾驶员都自觉遵守纪律,进来打招呼,出门主动交停车费。有一次,于都多撕了一张票给人,那人笑着把票退还了他,还说了句幽默话:“小师傅,别把你的早点费也撕给我哟。”于都天真地笑了笑,顺口用彝话祝他一路顺风,没曾想到,那人却是听得懂彝话的人,那人听了于都的彝话,马上把车子倒回来,从车窗口探出头,兴奋地说:“小师傅你是彝族人?”于都点了点头,接着反问道:“你也是彝族人么?”那人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彝族人,但我在彝族地区工作过一年多。”于都高兴地说:“那我们是一家人啰。”那人突然问:“你会喝酒吗?你们彝族人喜欢喝酒呢。”于都作了肯定的回答。那人很男子汉地说:“小师傅,今天我有点急事,没得时间,等我安排一个你我都休息的时间,找一家彝族饭馆好好喝上一顿。”那人还告诉于都他在省政府工作,又问清了于都的上下班时间,然后才挥着手驾车离去。
于都以为那人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那人真的驾驶着小轿车接于都到一家彝族饭馆里说着很别扭的彝话很开心地喝了一顿高粱酒……
十点整,闹钟准时“叮铃铃……”骤然响起,龙勇从沙发上爬起身,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问于都:“小老弟,没啥事吧?”于都说:“没啥事,只是你睡着以后有几只苍蝇在你的脸蛋上屙了几泡屎。”龙勇并不理睬于都的挖苦,从沙发上站立起来,首先是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接着打了个哈欠,然后抽出一支烟点燃吸着。白炽灯光里顿时冒起了一股浓浓的烟雾,那些灰白色的烟雾直往楼板冲去,然后顺着板面向四方散开。
于都走出值班室,抬个凳子坐在门外继续凉快。每遇龙勇在值班室里喷烟吐雾,他都主动离开值班室到外面逃避呛人的烟雾。龙勇曾嘲笑于都说:“小老弟,你连香烟都不会吸,算得了彝族汉子吗?”于都还嘴说:“你连高粱酒都喝不了半斤,算得上曾经走南闯北的汉子吗?”龙勇和于都喝酒较过劲,龙勇起初以为自己能喝上半斤高粱酒算得上是高手了,并不把少年于都看在眼里,可结果呢,牛气冲天的龙勇自然醉成了一摊烂泥。
夜里十点半左右,于都躺在沙发上想睡上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尽是胡思乱想。但于都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大约过了个把小时,于都听见龙勇在打电话。于都把双眼皮轻轻地睁开了一条缝。于都发现龙勇说话的声音比往常要轻得多,也许是担心吵醒于都吧。可是,于都又发现龙勇打电话时两只眼睛一直在盯着躺在沙发上的自己。于都本来是无心偷听龙勇的电话,但发现了龙勇一直小心地盯着自己偷打电话的情况后,他就觉得龙勇不是怕吵醒自己,而是另有原因了。于都听见龙勇不时喊出一声“阿兰姐”,又听见“按时见面”、“安全系数多少”、“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等等很不正常的话语。
打完电话,龙勇披上他那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军大衣,放轻脚步走出了大门。
于都悄悄爬起身跟了出去。龙勇没有走远,他正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那棵槐树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于都小心退后几步,又返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于都睁开眼睛看了看摆放在办公桌上的闹钟,时针已指向十二点。于都以为龙勇马上就会来叫醒他的,但过了好一阵龙勇还是没有回到值班室里叫醒他。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小轿车马达轻灵的响声,接着听见了龙勇“进去吧,他们在办公室里”的声音。小轿车在龙勇的引导下驰进了停车场。
于都小心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值班室,躲到一面阴暗处,观察起龙勇及小轿车的行动来:那两位漂亮的女孩从轿车里钻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只方形的皮箱,龙勇站在轿车旁和她俩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就让她俩独自走进了宾馆办公大楼里。于都以为轿车里就坐着那两个女孩,却没想到两个女孩走进办公大楼后,又突然从轿车里钻出来两个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来。龙勇把两个人拉到办公大楼的出口处,比手划脚说了一阵话。因为距离较远,于都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们说话时的动作形态上看得出来,龙勇和那两个男人在争执着什么。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两位漂亮女孩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马上钻进了轿车里。同时,那两个高大的男人也钻进了轿车里。轿车的马达响起来了,这时候,坐在右边的女孩从车窗里递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接着探出头来对龙勇说了几句话,龙勇似乎很不情愿地接过了信封。
于都看见轿车正调转车头,就马上跑回到值班室里,倒在沙发上装睡。
龙勇回来了,他叫醒了于都。于都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问道:“时间到了么?”龙勇说:“你是在问下班时间吗?”于都说:“什么下班时间!我们不是说好等那两个漂亮女孩来了一起去监视么?”龙勇很随便地说:“她们来过了,说是今天夜里办不成事的,来到门口就调转车头回去了。”于都在心里说:龙勇呀龙勇,你要是说了老实话,我还捉摸不透呢,你现在说些大白天看见星星的谎话,我能不怀疑你在搞鬼么?不过,于都依然装着不知道内情的样子说:“那两个女孩子明天还会请我们吃饭吗?”龙勇用手拍了几下手里的牛皮纸信封说:“我也不知道她们还请不请我们吃饭,不过小老弟你放心吧,她们不请我请,反正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你说是吧?”于都暗暗笑了笑,然后说:“龙大哥,那你千万不能把我喝酒的事告诉我表姐,不然她会把我送回到山里去的。”龙勇十分爽快地说:“小老弟,我怎么会去做那些缺德事哟,你放一万个心。”
凌晨两点钟,另两个门卫准时接岗,于都和龙勇各自回到宿舍休息。
一觉睡醒,闹钟时针已指向十点。于都连忙穿好衣服,跑到大厅总台,请服务员帮忙挂个电话给表姐。分把钟后表姐回了电话,问于都有什么事。于都大声地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表姐在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到我办公室里说吧。”
于都走进表姐宽敞的办公室,一坐下就问表姐:“表姐,你这里不会有人来偷听我们说话吧?”表姐把两条细皮嫩肉的长腿翘在办公桌上,用那双于都从来不敢正视的丹凤眼看着于都说:“这里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你要说什么尽管放心地说。”于都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急得表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到底是要说些什么话?我又不是外人,别耽误了我的时间。”于都被表姐一激,心里的担忧反而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很严肃地问道:“表姐,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你接到过一个电话么?”表姐若有所思地说:“昨天夜里我接到过好几个电话呀,你问这些干哪样?”于都不回答表姐的反问,只管自己问下去:“你昨天夜里在哪里睡觉?是不是一直都在办公室里?”这时候,表姐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明亮的眼神暗淡了一些。表姐是见过世面的人,心理情绪掌握得很有分寸,虽然内心起了一丝慌乱,但表面还是非常镇定。表姐注视着于都说:“于都,你想对我说些什么?你直话直说吧。”
于是,于都把昨天夜里发现的一幕全都说了出来。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表姐,我是听见龙勇打电话时说到几声阿兰姐才找你问清楚的,我也不敢肯定那两个女孩是不是在干坏事,但我看清楚了,昨夜办公大楼里只有你的办公室亮着灯光,我担心她们两人是不是找你去了。”表姐一时语塞,没有了话语。于都接着说:“龙勇总是把我当作憨包,自以为他很聪明,还不知羞耻地在我面前说他这一辈子要是能娶你做老婆,就是马上去死也值得。”表姐缓过气来,认真地看着于都说:“于都,你不去管别人的事情行吗?”于都说:“只要你不跟坏人在一起,我一句话不说都行。”表姐有些生气地说:“于都你在说些什么话呀,我何时和坏人在一起了?”于都低了头说:“表姐,你会把我送回到山里去么?”表姐沉着脸说:“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真的把你送回山里去了!”于都心里猛一惊,想说的话也只好从嘴边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于都以为表姐真的会明天就派车把他送回山里去,因此,中午龙勇请客吃饭的时候,心里窝着气,闷闷不乐。龙勇见他不说话,只顾喝酒,就说:“小老弟,你是不是因为那两个漂亮女孩没来才不高兴?”于都说:“不是。我表姐今早骂了我。”龙勇吃惊地问:“她为哪样骂你?”于都又猛喝一口酒,抬着酒杯用那双已有一些醉意的眼睛望住龙勇说:“我要她买辆摩托车给我骑,她就骂我了。”龙勇松了一口气,指责于都说:“小老弟,这就你不对了,才工作一两个月,就提这样高的要求,你太自不量力了。”于都板着面孔说:“她还说要把我送回山里去。”龙勇宽慰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是吓唬你。”这时候,龙勇的手机响了,他立马走开接了电话。回到饭桌前,龙勇神采飞扬地说:“小老弟,那两个漂亮女孩来了,她们开着车在饭馆门口等着我们呢。”于都没好气地说:“酒都喝够了,还等我们干啥?你去叫她们进来洗碗,真不够意思,还算城里人呢,狗屁都不是。”龙勇解释说:“她们不是喊我们去吃饭喝酒,她们要领我们去温泉洗澡。”于都瞪着一双醉眼,小声地说:“她们陪着我们一起洗么?”龙勇也醉意浓浓地说:“那还用说吗,她们要是不陪着我们一起洗,老子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于都说:“陪我们洗澡,你昨晚就跟她们说好啦?”龙勇扶着饭桌说:“那当然了,不说好她……她们会来……接我们吗?”于都形醉心不醉地说:“龙大哥,今……今天我喝得太多了,洗……洗澡会淹死人的,还……还是你自己跟……跟她们去吧,我……我不想去了。”龙勇睁大眼睛说:“你……你真的不去啦?你可不……不要懊悔呀?”于都坚决地说:“我……我不懊悔。”
龙勇左右摇摆着晃出了餐厅。
龙勇的身影刚消失在餐厅门口,于都的醉意就一下子跑光了。于都从饭桌旁站起来,走出饭馆,沿着刚才的来路,甩开双臂朝宾馆走去。在路上,于都想起了儿时听奶奶讲过的一个故事:从前,在一座大山里,居住着两只猴子,有一只猴子每天天一亮就要出发到山腰上的一块玉米地里偷玉米,偷回来的玉米每次都要分一半给另一只整天只会睡懒觉的猴子。有一天,偷玉米的猴子在路上遇见了一只过路的老猴,它把几年来的辛苦向老猴诉说了一遍。老猴纳闷地问它:“你偷回来的东西为何每次都要分一半给那只懒猴呢?”偷玉米的猴子说:“那只懒猴说,山腰上那块玉米地的主人是它的亲戚,我要是每次偷回来的玉米不分一半给它,它就去亲戚那里告密,如果它告了密,我就偷不到玉米了。”老猴气愤地说:“你上当了,那只懒猴和你一样都是猴子,怎么会有人类亲戚呢?”那只偷玉米的猴子终于醒悟过来,它不再把偷回来的玉米分给懒猴。然而,那只懒猴在临饿死前又使出了致命的一招,它吃力地跑到那块玉米地里,明目张胆地偷玉米,而后引导着负责看守玉米的主人来到了猴窝……结果,两只猴子都成了玉米地主人的囚徒。
于都想,龙勇和那两个女孩,还有表姐,如果他们一伙人在干什么坏事的话,他们的结果也只会像那两只猴子一样。
下午两点钟,龙勇没有按时上岗。龙勇在四十公里外的安溪温泉洗澡,那两个漂亮女孩都陪着他。
于都正在按规定填写值班报到表,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了窗口,宾馆保安部主任从车窗口伸出头来,大声问道:“于都,龙勇按时上班了没有?”于都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跑出值班室,站到主任的车窗口,装出一副非常诚实的样子说:“领导,龙勇按时上班了。”主任探了一眼值班室,疑惑地问:“他人呢?”于都镇静地说:“刚才有人找他借点东西,他回宿舍拿去了。”主任严肃地说:“如果离岗超过十分钟,你就把他记下来,等月底我来处理他。”于都恭敬地说:“主任你放心吧,我一定认真执行你的指示。”主任的轿车开出去几米了,突然又倒退回来,停在了仍然站在原地的于都旁边。主任神情非常严肃地对于都说:“于都,龙勇从小在社会上混,以前进过劳教所,他能进来我们保安部工作,我们是出于对他的挽救。近来,社会上走私贩毒分子很猖獗,我们的保安部门要特别提高警惕,发现什么可疑现象要及时报告,紧急事情要报警。”不等于都答话,主任又说:“知道吗,龙勇是你表姐介绍给我们保安部的,把你和龙勇分在一个组也是你表姐的意见;还有,刚才我说龙勇的那句话,只是说给你一个人听,你不要重复了。”于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主任还不过瘾似地又对于都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心地纯朴,头脑机灵的彝族小伙子,我是信任你的。”
于都心里很震惊,他一直都不知道龙勇是表姐介绍到保安部工作的,他也一直不知道龙勇曾经犯过国法,进过劳教所。
后来,于都就常常想:如果刚发现表姐参与龙勇他们干坏事的时候,我就用武力强迫她离开那个宾馆,回到山寨里的话,表姐就不会被人假借车祸害死在本来就不属于她的那座城市里了。
龙勇下午四点多钟回到值班室,他笑嘻嘻地问于都:“小老弟,上班后没什么事吧?”于都说:“没什么事。”龙勇盘腿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大大咧咧地说:“小老弟,下次你一定要跟我一起泡个澡,好痛快哟,他娘的人活一生不玩上几个漂亮女人真不值得呢。”于都没有答话,他心里在想着保安部主任的话,他现在觉得龙勇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一个十足的地痞流氓。
于都已经做好了被表姐送回山里的心理准备。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表姐没有把他送回山里去,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半句要把他送回山里去的话。
日子过得很平淡,工作也很顺利。龙勇除了上班时间推三拉四外,仍然和以前一样,不时呼朋唤友,花天酒地。
这天下午,于都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个男人,他很客气的邀请于都明天中午11点到馆子喝酒,还特别强调明天中午他会开车到值班室接于都。于都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大声问他到底是谁?那人突然在电话里说起了彝话,然后问于都想起来没有?于都终于弄明白,打来电话的人是那个在省政府工作,不久前留话要请于都喝酒的男人。
第二天中午11点,在省政府工作的那个男人,准时来接于都。在车上,男人告诉于都自己姓李,名国宇,在省政府办公厅做秘书。于都说:“那我今后就叫你李大哥吧。”李秘书边开车边问:“于都,你今年有多大年纪了?”于都爽快地说:“我今年刚满十八岁。李大哥,你呢?”李秘书客气地说:“于都你还小呢,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整整大你十四岁,你叫我阿叔都可以啦。”于都笑了笑说:“看外表你还很年轻的,我叫你阿叔别人会笑话我。”说着说着,车子来到了城郊公路边一个挂有一块醒目广告牌的饭馆前,白底广告牌上用红漆书写着“彝家麻辣羊肉馆”七个大字。轿车一停稳,于都边打开车门边问:“李大哥,你以前来过这里的吧?”李秘书说:“我来过好多次呢。这家羊肉馆是我曾经下乡那个地方的彝族人开办的,味道很不错。”于都走到水龙头前,边洗手边说:“李大哥,你今后一定找个时间跟我回去山里一趟,我领你到科罗拉原始森林去打猎。”李秘书高兴地说:“一定去一定去。”
果然如李秘书所说,这家羊肉馆主人一见他俩走进来,就马上从忙碌中抽出身,走上前来热情地打招呼,并把他俩引进了一间包间里。刚在包间里坐定,一个全身彝家姑娘装束的服务员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好茶杯,姑娘站在桌前用彝话告诉李秘书,这是刚从彝山上采回来的野山茶。李秘书指着于都说:“月娥,我这个朋友名叫于都,也是你们彝家人呢。”月娥不相信地用彝话问道:“那各纳颇哦?”于都回答说:“咱娥塞颇哦。”月娥遇到知音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小时候去过你们那个地方好多次,我家奶奶就是你们那里人。”于都红着脸说:“那我们还是一家人呢。”月娥说:“当然是一家人啦!李叔叔你说是不是?”李秘书说:“对对,月娥说的有道理,天下彝族一家人。”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月娥每次端菜走进包间,于都的眼睛都要悄悄瞟上几眼,看着月娥走出包间时那圆溜溜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于都的内心里就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意来。于都想,宾馆里的男人都说表姐长得漂亮,月娥比表姐还漂亮呢。
于都和李秘书刚动筷子,月娥走过来举起杯子说:“李叔叔,首先我代表老板敬你一杯,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的羊肉馆还开不起来呢。干杯!”月娥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转身向于都:“阿哥,这是我们彝家自己酿出来的包谷酒,为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干杯。”说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里的酒。这时,月娥脸上显现了淡淡的桃花色,使得她那原本就清秀亮丽的脸蛋更加妩媚动人。
敬完酒,月娥就坐在了于都身边。于都壮着胆说:“月娥阿妹,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月娥望着于都说:“那当然啦,李叔叔好久不来了,你也刚认识,我得坐下来陪你们喝两杯才是。”
这顿饭于都他们整整吃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于都还要上岗,三个人还不想散伙呢。说来也奇怪,于都今天喝了一斤半白酒,还没有一点醉意。李秘书也声称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今天喝了近一斤,还没有多少醉意。月娥笑嘻嘻地说:“你们都没有醉,就我喝醉了,今天我太高兴了,喝醉也值得。”月娥虽然说是自己喝醉了,但还是清醒地把于都和李秘书送到了车上。
回到值班室,时间正好两点钟,龙勇还没有来到。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这天夜里,龙勇披着那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军大衣,神秘地对于都说:“小老弟,你还记得那两个漂亮女孩吧?她们今晚十二点钟又要来咱们这里办事了,到时我叫她们明天请客,喝完酒就叫她们陪着我们洗鸳鸯澡去。”于都心里一惊,知道搞清楚这二人到底在办什么事的机会又来了。于都装出一副直憨憨的样子说:“这次我一定跟你去洗鸳鸯澡,那两个女孩要是不愿意和我洗,他妈的下次她们再来这里办事,我就喊来保安部主任把她们轰出大门去。”龙勇连忙解释说:“小老弟,你别激动嘛,她们肯定愿意陪我们洗鸳鸯澡。”接着又好奇地问:“小老弟,话说明白了,你跟女孩子做过爱了么?”于都很男子汉地说:“龙大哥,你可别小看我啰,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和女孩子做过爱了。”其实,于都是在说谎话,他直到今天还不知道男女做爱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为了从龙勇那张夸夸其谈的嘴巴里探出一点两个女孩来宾馆办事的蛛丝马迹,于都装出一副天真而又憨傻的模样,心不在焉地问道:“龙大哥,那两个女孩来这里办事赚得着钱么?”龙勇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毫无戒心地说:“当然赚得着钱了,赚不着钱的事她们从来不做的。”于都又问:“赚得着几百块钱吗?”龙勇哈哈笑着说:“我说你有时太傻冒,真是傻冒呢,几百块钱有啥赚头,告诉你吧,她们赚一次就是几万几十万呢。”于都吃惊地说:“哦,有那么多哇,是不是她们在做金子生意?”龙勇挥了挥手,不屑地说:“你别管她们在做什么生意,你知道她们做生意赚钱就行了。”于都试探地问:“她们前次来的时候,到办公大楼去办事了,她们认不认识我表姐?”龙勇一时哑口了,过了一会才说:“这……这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你表姐好啦。”于都心里有些底了,他仍然装出憨傻傻的模样,继续追问:“龙大哥,你以前认识过我表姐吗?”龙勇反问道:“你说的以前是指什么时候?”于都大声地说:“我是说你来宾馆做门卫之前。”龙勇吐出一串烟圈,欲言又止,最后回答说:“我是来宾馆上岗后才认识你表姐的,以前我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没有认识过她。”于都心里闷笑:你说假话也那么自信呢,我表姐以前不认识你的话,你能进得了这家宾馆吗?但表面上于都还是装出平静的神态,继续问道:“龙大哥,我表姐做总经理的秘书,会赚得着好多钱吗?”龙勇十分肯定地说:“当然赚得着很多钱了,赚不着钱她还会呆在长得丑八怪似的总经理身边吗?”于都深有同感地说:“是呀,那个相貌长得像竹鼠似的总经理,我最讨厌了,每次我看见表姐跟着他从轿车里钻出来,心里就发恶心。”龙勇惋惜地叹口气说:“唉,只可惜了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姐。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去做这个秘书也不行呀,她每个月都要花费两三千块钱,做其它的苦累活计,她赚得了几文钱?再说,她是那种做得了苦累活计的人么?她是在吃她那个漂亮的脸蛋和迷人的身材啦,就是在社会上流传的青春饭啰。”于都说:“她在一个月前就说过把我送回山里去的话了,我不怕的,回到山里我也会生活下去。”龙勇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龙勇从来不看摆在办公桌上的闹钟,说:“小老弟,现在快到十点钟了,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十一点半喊醒我。”说着就斜躺在沙发上,安然自得地闭上了眼睛。
于都走到停车场中心,仰起头观察了一眼办公大楼上的窗口。表姐的办公室没有亮着灯,但隔壁的两间都亮着灯。
于都准备走进办公楼去看看表姐是否在办公室里。他对表姐有些意见和看法,但表姐毕竟是自己的表姐,心里还是随时担心着她会不会出事。
于都悄悄来到了表姐办公室门口。门紧锁着,于都又分别走到隔壁亮着灯光的房间门口偷看了一遍。第一间里只有一个秀气的女孩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来到第二间门口,还没往里面偷看,于都就听见了表姐和另外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于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只好走下了楼梯。
回到值班室,龙勇睡得正酣,就给表姐打了个电话。于都说:“表姐,你现在在哪里?回宿舍休息吧。”表姐听了于都命令似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听话地说:“我还在办公室里呢,我马上就回去。”
半个小时后,表姐驾车从停车场驰出来了,在值班室门口,表姐破例停了车,摇下车窗对于都说:“于都,守好你的大门,别的事情你少管。”于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十一点半,于都叫醒了死猪似地睡在沙发上打着响亮的呼噜的龙勇。
十二点整,那两个女孩开着奥迪轿车出现在门口。龙勇说:“于都,你在值班室里等着吧,我领两位小姐到楼上办事去。”于都说:“好吧,你们去吧。” 说完,于都悄无声息绕到了一辆接近奥迪轿车的客货两用车背后。龙勇他们的说话声已经听得很清楚。龙勇轻声说:“带了多少?”一个女孩回答:“两公斤。”龙勇又问:“有没有发现尾巴?”另一个女孩说:“放心吧,我们办事不像你一样漏里漏塌的。”接着又问龙勇:“阿兰姐在不在楼上?刚才她打电话告诉我们,今晚她要避开一下,她会安排人员等候。”龙勇连忙回答说:“她跟我也说了。”说完,龙勇首先走进了办公大楼入口处。
这时,从轿车的后座钻出了那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两人一钻出车门,就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了一遍,很显然,这是两个做保镖之类的家伙,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方形黑皮箱。四人先后跟着龙勇走进了办公大楼里。
这时候,于都已完全明白了这伙人在做什么生意。他马上跑回值班室,毫不犹豫地在电话机键盘上按下了110这三个数字。
十五分钟后,一辆警车悄然来到了宾馆后门,五个全副武装的巡警走进值班室和于都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迅速冲进了办公大楼。
在于都焦急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龙勇和那两男两女,还有于都上楼观察时见过的玩电脑的女孩和听见过和表姐说话的女人,一并被巡警从办公大楼里押送出来了。
在经过值班室门口时,双手被铐在背后的龙勇,苦笑着对于都说:“小老弟,对不起了,那两个臭女孩引来了尾巴,鸳鸯澡是洗不成了。”
也许是为了保护举报人吧,巡警们押解着贩毒分子经过值班室门口时,没有和于都打招呼。不过,半个小时后,刚才逮过人的一个巡警,开车来到值班室,非常客气地记录了于都的姓名、年龄、住址,还有老家的通讯地址。临走前巡警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了于都同志,这帮贩毒分子我们监视好久了,可就是找不到他们交易的地点,一直无法下手。过段时间我们还会来找你,你立了功,按照规定,我们是要奖赏你的。”
于都却高兴不起来,他深知龙勇出事,表姐在劫难逃,自己在省城的工作也快要结束了。
第二天,于都在整天找不到表姐,也打不通她的手机的情况下,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表姐写了一封信,然后又给那个在省政府做秘书的李大哥写了一封信。下午,于都就找到保安部主任提出了辞职。
第三天,于都毅然决然一个人乘上了返回深陷在大山里的那个小山寨的客车。
回到山寨半个月,于都在没有表姐的丝毫信息而日夜坐立不安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个使他悲痛万分的消息:表姐和她的总经理在于都离开宾馆后第五天因车祸死亡,经查实,人为所致,案件正在侦办中;尸体现在已火化,限家属十天内取回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