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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思念

发表时间:2025/07/11 10:14:20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009  作者:赵太常  浏览次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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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更美好的是,我的同桌是个漂亮的女孩。

她的名字叫蓉蓉。

那是1950年的春天,那时还不到7周岁的我,就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黑龙江省绥化县的一所农村小学读书了。

蓉蓉长得特别水灵,特别秀气,特别灵动。好像前生有个约定似的,我等的就是她,就是她这样的女孩。看见她,我的心激灵一下子,眼睛也为之一亮。她圆圆的脸蛋儿,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水水灵灵。她和别的女孩跳格,她轻轻一跳,头上的粉色蝴蝶结就像真的蝴蝶,灵动起来,飞舞起来,旋转起来。她的花格上衣和红色小裙子,也都跟着飘荡起来,一闪一闪,团团转转,像一个花团锦簇的精灵,像一个九天飞来的仙女在跳跃,在欢笑,在飞翔。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呢,我哪里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呀!我简直被迷住了,不错眼珠地直勾勾地瞅着她。

她好像也发现了我的不正常,不对劲,一边跳格,一边蹦到我跟前,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小手在我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娇嗔地小声说,瞅你那个傻样儿!我脸红了,我愣了,我傻了。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手摸脸,摸呀摸,心里甜甜的。

那年放暑假,我实在太想念蓉蓉了,就想去她家看看。我对她家的住地早就侦查好了。她家住在学校那个屯子,我家离她家那屯子有二里地。庄稼长得没人高,中间一条小毛道。我也顾不得狼追狗撵,就一个人跑到那个屯子去了。

她家是两间小房,后院用柳条子夹的障子。障子外面是一条大道,人来人往,怕人家认出来,我不敢去。她家两边的邻居院子都是中间夹一条障子,作为分界线,再没有空场。她家的前院也是夹着柳条障子,障子外面没有路,是个很大很大的水泡子。在障子和大水泡子之间虽然没有路,荒草秣棵的却能走过去人。但是,由于用柳条夹的障子,柳条都成活了,枝繁叶茂,将一切遮得严严实实,我个头儿又小,啥也看不见,更别说看到蓉蓉了。我跑了两趟都白费劲了。

第三天我又去了。我还离她家老远呢,就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蓉蓉家前院拐角上有棵高高的歪脖子老榆树。要是爬到树上去,准能看见院里、屋里活动的蓉蓉。我心中大喜,没事人似地溜达过去,侦查了一番,但白天不敢行动,怕人发现,就回家了。我小心眼里已拿准了主意,明天一早趁没人时爬上树去,就能看见蓉蓉了。要是有人发现,问我干啥来了,我就说,是在掏鸟窝。我心中十分兴奋,瞅哪儿哪儿乐,瞧啥都顺眼。

第四天,我起了一个大早,跑了2里地的路,裤子都让露水打湿了。趁早上没人,我爬上了她家附近的那棵老榆树,找到一个最佳位置,把自己做的纸筒望远镜伸出去,向蓉蓉家的窗子望去。我怕被人发现,还把望远镜都涂上了绿色,搞得稳稳当当,万无一失。

一早晨,很凉爽,我稳稳地坐在老榆树上,向院里张望,很自在。后来,蓉蓉就起床了、吃饭了、喂小鸡了,一个小女同学跑来和她做功课了,以及她家人的活动,都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心里好高兴啊!那昝也没有法律意识,也不知道这么做犯不犯法。

可是,我蹲在树上,一直不敢下来,怕被人发现,但老蹲在树上还是怪难受的。这老榆树是个歪脖子,树头伸展到水面上,我身下就是大水泡子。太阳升上来,使劲一晒,热咕嘟的水气直往上冒,树叶又密,一点不透风,捂得我呼呼直喘,浑身冒汗。这时,蓉蓉和那个小女同学又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半天没有回来。

蓉蓉离开了家,我没啥看了,又因为起个大早,就有点儿迷糊了。不大一会儿,忽悠一下子,好像是睡着了,我从树上掉下来了。啪唧一声响,我就摔下来,沉进水底了。我从水里露出脑袋,换了口气,浑身湿透了,看看四外没人,就狗刨刨到了大水泡子沿上,猫着腰,跑进苞米地里去,逃之夭夭了。

1964年春天,我被从吉林大学赶回农村老家,变成了农村户口。因为到冬天才能从生产队里分口粮,大约有6个月的时间,我要到粮库去领口粮。这一段时间,我和蓉蓉接触机会最多。我每次去领口粮时,她都前前后后地帮我忙活,一直把我送到大坡下。我牵着一匹瘦马,驮着粮食袋子,走出很远很远了,回头看看,她还站在那棵树下,向我招手。

我的前途没有了。我是地主的儿子。从大学被赶回来,再也不准我考大学了,我只能顺着地垄沟找豆包吃了,只能当农民了。那时,蓉蓉是国家工作人员,而且已经是个共产党员了。我很清楚,我和蓉蓉,肯定是不可能的,不会有结果的!我自己心里明白。

后来,也没有和她商量,也没有理由和她商量,我就和一个不嫌弃我的农村姑娘结了婚。结婚的第二天,我特意给她送去一兜喜糖。她没有接,哭了,回头跑进了屋去。

又过了一年,她也结婚了,对象是外县铁力县的一个工人,我见过一次,一表人才,身体很棒。

我们再就没有什么来往了。但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思念着她,一种不敢见天地思念。

1981年,我第二次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伊春日报工作。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那时打长途电话很不容易,从伊春打到铁力,需要好几个交换台转接。有一天,费劲巴力接通了,那头的蓉蓉拿起话筒说了两句话,我也没有听清。我心里突突地直跳,一声没吱,就把电话放下了。我怕她批评我,我一句话也没敢说。

还有一次,我又拨通了电话,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她在那头问了几句,没有听到我的动静,只听到我呼呼的喘气声,她就笑着说出了我的名字。她轻轻地说,我知道是你,别人不这样给我打电话。你的呼吸,你的一点点动静,你的一丝丝声息,我都能听出来。你不作声我也知道是你。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在报社好好干吧,你的一点点进步我也都知道了。听她说到这里,我止不住泪水,哭了,匆忙地撂下电话。

后来,海南建省,我就闯海南去了。

退休的时候,我通过她的单位,找到了她家的电话。这么些年了,她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我很激动。我们唠了一会儿嗑。她说,她已经62岁了,身体挺好的。孩子们的工作也都可以,生活还过得去,挺好的。只是老伴儿在10多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都晚了。我能给她一点什么帮助呢?什么都不能了!

今年春节,我又给她挂了个祝福电话。她挺高兴,说挺想我的,希望我回去看看!

是的,应该回去看看了。在我的心目中,蓉蓉,我的这位姐姐,还是46年前的那个样子。可如今会是什么样呢?我都满头白发了,蓉蓉也不会比我强多少啊!哈哈!人生啊,思念啊,到头来,挡不住一头白发呀!眼看着就奔70岁了。60年的思念,始终不敢表达,躲躲闪闪的,也该曝曝光了,也该见见天日了。让年轻人去笑话吧!笑话吧!说出来心里好轻松吆!

蓉蓉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又接到一个无声的电话,那就是我又在思念你了。没有语言,没有声音,没有动静,那可能是我拿不动听筒了,或者说不出话来了,或者是力不从心了,有的只是一腔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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