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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心

发表时间:2025/07/11 10:09:28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009  作者:白荣敏  浏览次数: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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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4月1日,瑶瑶来到了人世间。

瑶瑶出生时4.1公斤,一头浓黑的头发,眼睛眯成一条长线,两支粉嫩的小拳头曲在胸前,不停地哭。我是而立之年后才有了这个宝贝女儿的,所以,做父亲的自豪和幸福感充满了我的每一个细胞。

不料,小瑶瑶刚出生时脸上起的黄疸一直没有消退。问过医生,说有的孩子退得会慢一些。40天时,我们带她去妇幼保健医院例行体检,医生说:“新生儿黄疸有两种情况,一是生理性黄疸,出生后早则10天左右,迟则20天自然消退;一是病理性黄疸,需检查病因给予治疗。”我自信瑶瑶不会是后一种黄疸。

一晃到了第49天。我们终于决心抱瑶瑶去做肝功检查。

瑶瑶遭遇人生中的第一次抽血。针尖迅速扎进大腿,但没有找准血管,往外拔出一半,移动针尖再进,还是没找到,这样再来第三次。瑶瑶拼尽全力反抗,她幼小的身躯在我们的手掌下颤抖着蠕动,但是根本没能挣脱我们3双大手的同时用力,身体动弹不得,所有的力气从喉咙逼出。

我们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只在瑶瑶尖锐的哭声中,互相感受对方沉重的鼻息。

肝功检查结果,按照医生的说法是:“一塌糊涂。”

第50天,瑶瑶住进了当地医院,一边抽血送温州检验巨细胞病毒感染情况。温州的检查报告排除了瑶瑶巨细胞病毒感染的可能,医生认为要查清病因对症下药就必须转院。于是,我们去了温州。温州方面的医生固执地继续进行着各种围绕巨细胞病毒的检查,却始终没有找出真正的病因,我们和医生一起陷入了迷茫。

在温州住院期间,瑶瑶经常遭遇突如其来地折磨和痛苦,如抽血、打针、喝药。瑶瑶血管细,抽血和打点滴时针尖很难找准血管,于是一针又一针,把我们的心都扎碎了。每天4瓶点滴,为了尽量减少扎针的次数,每扎好一次在手上的针头,都用胶布固定。正值盛夏,就容易过敏发炎,瑶瑶难受时只会用手扑打床铺。住院一个月后,连手掌和额头可以扎针的完好皮肤都难找到了。做核磁共振,瑶瑶躺着,被推进一个发出巨大声响的仪器内腔,不料喝的安定药不够量,中途醒了过来。身旁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令人恐怖的“怪物”和可怕的声音,瑶瑶惊恐地大哭起来。在可透过玻璃观察的隔壁房间里的妻子见此情景,已不能自持。发现瑶瑶生病以来,她还没这样哭过。

我终于抱着瑶瑶回家服中药了。在西医治疗无果的情况下看中医,或许会柳暗花明?我的无知和侥幸拖延了瑶瑶的病情。终于有一天,我替瑶瑶洗澡时摸到了明显肿大的肝脏,而在这之前,只有医生才摸得出她肿大的肝脾。

我们就去了上海。上海儿科医院同位素检查的结果是以前已经怀疑而又最不敢面对的——先天性胆道闭锁。它属外科性疾病,必须在婴儿出生两个月以内施以手术。而瑶瑶在确诊的那一天,已经是4个月15天!

太迟了。

在上海住院期间,瑶瑶已能很熟练地在床上翻身:一个侧身,用肘子一支,就翻了过来,然后用双肘支起上半身,昂起头,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们。同病房的大人和孩子看着可爱,就过来鼓励她,她就越发地卖力翻身。我每天抱着瑶瑶在病区里散心,指着脚边的一草一木和从身边走过的行人,给她讲很多很多的话,父女心有灵犀,她似乎都静静地听着。只有4个多月大的孩子,她还不能跟我说话,但眼睛里分明写着痛苦和快乐,那是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呀!

是的,我们无法面对她那过早承受痛苦的眼神。

瑶瑶还是没有学会说话。

一周后,我们搂着瑶瑶回家。病魔也在一步步残酷地侵蚀她的身体,瑶瑶的并发症开始明显,时时表现出痛苦的表情。家里狭窄的空间和单调的布局不容易缓解瑶瑶的病痛了,因此,我们抱着瑶瑶到溪边听蛙声,到街上看汽车。热闹的世界,会让瑶瑶减轻一点病痛。每一次要上班,我把瑶瑶递给妻子时,她总是伸出双手不肯离开,我走,她就哭。我就又重新抱回瑶瑶,再走一段路。母女俩有时会在街边的某一处等我下班,瑶瑶看到我时,眼里闪烁着喜悦。我从妻子的手中接过她,然后3个人一起回家。

年底,我们回到了乡下,和瑶瑶的爷爷奶奶一起过年。瑶瑶的病情日渐加重,病肝制造的腹水撑大了她的腹部,病痛麻木了她的神经,她的会说话的眼神日渐呆滞,这是她一生中的最后一个春节,节日的喧闹似乎增加她的痛苦,她被一阵阵的鞭炮声惊吓过来,然后又疲惫地回到迷茫的状态中。

元宵节的次日,我把怀中的瑶瑶递给父亲抱,然后上楼午休。等我和妻子起床后,父亲说,那阵子,瑶瑶一直在费力地转头,频繁地寻找爸爸妈妈,而且,口中有微微的“呵呵”声。我知道,她想临走前多看生她养她的爸爸妈妈一眼,她想跟我们告个别,她想把千言万语说给我们听,可是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呀,她使劲拿小手拍打着父亲的胳膊,“哇哇哇”地大哭……

18:20,瑶瑶躺在我的臂弯里,幽幽地呼出最后一口气,另一口气就没有接上来。这一瞬间,我眼看着她停止了呼吸,我也停止了呼吸。等我回过神来,任由我撕心裂肺地呼唤,她依然像睡着了一样,一脸的安静!

瑶瑶走了,永远走了!

那一晚,元宵节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了一个通宵,而我们家灯火未灭。父亲抱着她,靠着墙角,我们瘫在一边,和瑶瑶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

瑶瑶只活了311天!还来不及学会说话、叫我们一声“爸爸”“妈妈”,还来不及学会走路,还来不及学会唱儿歌、跳“蹦蹦床”……

我原来想送瑶瑶去火化,留一把骨灰,但老人说,这样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贱埋,好让她尽早转世,不再受苦。我听从了老人的话,这样,瑶瑶就不再继续生前的痛苦了。

第二天上午,父亲抱着瑶瑶,叔父拿着锄头,他们要去后门山的野地里找一个所在,但坚决不让我和妻子跟随,怕我们知道了地点以后会克制不住地去看她,使她留恋爸妈的情和爱,影响她的转世。瑶瑶被抱走的那一刻,妻子崩溃了,任由家人怎么阻止,她发疯似的一定要陪瑶瑶走完最后一段路;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我们居然不能知道瑶瑶会埋在哪里这样残酷地安排。在我答应以后不去打扰瑶瑶的前提下,母亲才同意我们一起去。叔父挖好了一个坑,父亲把瑶瑶轻轻地放了进去,连同瑶瑶要换洗的几件衣服,全都放了进去。

很多个夜晚,我仰望星空,满天繁星中,有一颗就是瑶瑶,我想和我的瑶瑶说一会儿话。

瑶瑶,我们美丽的小天使,你长高了吗?你学会说话了吗?会唱儿歌了吗?

来,瑶瑶,瑶瑶,快让爸爸抱抱,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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