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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细雨挽词魂

发表时间:2025/05/29 10:14:19  来源:安徽文学1108  作者:王志凯  浏览次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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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声滴漏拉长了更寒霜冷的无眠之夜,疡化了纠集在这个女人灵魂上的疮痍。阵阵凄风,番番苦雨,在她心中咬出了斑驳的伤痕。孤雁声声如泣的蛩鸣和白昼浣纱捣衣的砧声,又恶作剧地将这斑驳的伤痕撕扯得血肉模糊。如今她早已不是“人比黄花瘦”的容颜。不安和忧怨,让这人老珠黄的女人光顾“帘卷西风”的余力都消耗殆尽,更不堪回首,棋琴书画消长昼的日子。
  没料到这个女人生命的最后20年里,如此的潦倒和孤寂。偌大的王朝任凭这个憔悴无助的女子,将盛满苦愁和酸楚的心,腌在寂寞的深渊。最后在秋风苦雨,没有子嗣,没有亲人,没有指望的男人,生命的细胞中浸满了苦涩。“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晚来风急”印证了她的归宿。
  这位揣着人间第一挚情,又有着人间第一才情的女子,晚景如此的不堪,李清照不瞑的眼里那诗意灵魂中,闪出绵绵的幽怨、愤恨与不甘。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读懂那是生不逢时的遗害。不幸呵,一位旷代才女却被命运投向和定位在南宋与北宋之间的夹缝中。
  然而李清照的出生却是令人心羡。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大学士苏轼的门生,精通经史,长于散文。母亲也不是白衣等闲人家女,乃是当朝状元王拱宸的孙女,知书能文,学养不浅。家学的熏陶与打造使李清照诗、词、散文、书法、绘画、音乐无不通晓稔熟,因此才名远播。
  18岁时她与太学生赵明诚结为伉俪。赵父是当时有名的政治家,官右丞相。门庭相当男才女貌的婚姻组合,让她婚后其乐融融。那段时光是李清照最消魂最惬意的岁月。闺房之中挑灯猜谜,归来堂上把酒赏菊。笑语满堂,翰墨飘香。明诚的案头有她红袖添香,菱花镜前明诚凑趣地指点画眉深浅。枕榻床笫之上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花间月下吟词作赋。黄昏里两人相依在泉边,醉赏落霞与孤鹜,情浓时相守到月瘦泉绽。
  最让人心醉的是,屋内和身边尽是两人竭其所有换来的金石书画。最丰时箱柜排满十来间房屋。拥有这些除摩玩舒卷,还可指摘疵病、校勘、整理、题签,他们不惜夜尽一烛,纸札精致,让二人忙得其乐陶陶。那真是地道的如数家珍呵。兴头上夫妻俩以打赌的胜负决定品茶的先后顺序。随意抽检堆积的书史,让她说出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常常是连连被她言中。那茶也便会三杯两盏喝了又喝,竟至兴奋忘情地将茶杯连同茶水一起倾覆在怀中。
  丈夫有功名在身,赴任让夫妻生活时聚时散。销金帐里,暖房之中,“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多情女尝够了相思苦。尤其是每逢佳节,流淌在她笔端芳馨俊逸,让朝野士子和读书人,更让丈夫倾倒的诗文词章,更是情长意绵。最让赵明诚情牵意念的是重阳节,传递到他书斋的,“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可不是闺怨闲愁呵,而是凄咽悲楚滴血的思念。天各一方让李清照“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咀嚼玩味颇感后主不及,此句已成千古绝唱。
  不期这沉没和陶醉幸福之中的生活好景不长。金人早已对中原虎视眈眈。家族因朝廷的政治斗争而被残酷打压。不久这个华贵的大家族便在“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春意知几许”的颓败中险象环生,无可奈何花落去。金人攻破汴京,钦徽二宗被俘,高宗南逃,败象无可挽回。金人的铁蹄已马踏和血溅大宋的疆土。赵明诚一腔热血,出师未捷,病死于建康。
  如胶似漆的日子突然泯灭,相依和牵手的岁月一闪即逝。夫亡之际,李清照生命正炽,还没花残月缺,明诚走了,这晴天霹雳让她痛断肝肠,回天无力的思念和续缘,在心中固化成一尊永恒的望夫石!每触一物,每sVdnDhHLnldwIfyKkd9NoQ==忆一情便勾起她揪心裂肺的撕痛。明诚呵,说好了牵手共到白头,你就不候一候和再走一程,让两人双双老死在乡间的泉边。
  让人感动呵,她没有生育,丈夫一生没有娶妾。隐痛呵,丈夫日久所生的怠慢,更有那与任上女子有染的交往,她不仅宽容而且仍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还有什么谈不拢说不来?他是厌世还是厌她,抑或太疲惫?九泉之下,赵明诚苦于无法沟通与表白,只得借托和求助呜咽的泉水泣诉……
  是草率更是无奈,再嫁这步棋,给她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对惊世骇俗的挑战。这百日孽缘将其命运进一步向深渊和危谷下滑。唉,一个国破、家倾、夫亡、己病、膝下又无儿女,孤苦无依,在几乎绝望中才赌注般的择定再嫁之路。明珠暗投,不亚于向孱弱的身子又捅一刀。只恨自己仅识经文、辨字画、通金石、把玩古董,却无阅人之功。让花言巧语麻醉了她企盼得到慰藉与安抚的饥渴。让衣冠禽兽、奸佞小人有可乘之隙。岂料这贪婪的小人只图她金石字画。当这恶贼知其已无多少收藏,仅存的一点也无法到手时,竟百般侵凌、虐待,甚至拳脚相加。本已花残月缺、香消玉损的她,只得横心以抗。
  身处无助困境之中的弱女子,又作了比再嫁更让市井惊骇的举动。告发张汝舟的官职来源于行贿。按宋律告发丈夫不问错对与否都要坐牢两年。一个曾经是千金之躯,贵妇人之身,去坐不堪设想的牢狱,还有现世的诽谤与谩骂,蔑视与唾弃,“败德败名”的“万世之讥”,这些“愧”与“惭”的煎熬,能将人挤兑成粉末的空前压力,这些她绝对不会一无所知。然而刚烈不挠的血脉促她挺身而起。
  家人怎忍入狱这雨打芭蕉似的摧残。倾家资所有收买狱卒通融与网开一面。虽然这“打点”让其几天后就出狱,但她命运的轨迹上却留下了囚徒的印记。
  李清照本欲随夫西去,她与丈夫的夙愿未遂,残稿存书,必须在她苟活中去完成。那可是丈夫和她一生的心血呵。即便忧患困穷也心系命悬。为这她可食不重肉,衣不重彩,首无明珠翡翠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但归来堂上决不漠视收藏。
  再紧的守护,一双女人的手,怎能护得住?先是故乡的书册被金人付之一炬,继而是南奔时“连舻渡江”的两万卷书和千卷金石刻在金人所占的洪州散为烟云。就在这损失殆尽悲伤不已时,朝廷又传丈夫曾送玉壶给金人的谣言。为给丈夫洗冤,更为避灭顶之祸,悚怖之中只好将家中所藏古器全部献给朝廷。皇帝这时早已亡命离龙廷,最终落官兵手中。
  万幸还残留一些便于携带,夫妇二人最喜欢的书画墨砚。再也不能有闪失了,就将其放在目能及手能触的卧榻旁。哪一天不是一遍遍将箱子开开合合。哪怕看一眼,凄惶孤独的心也稍稍得以慰藉。谁料这孤独的女人似乎没苦到极处,上苍如此无情,这仅存的书画砚墨竟被人凿墙偷盗大半。急得她无助的泪眼盯向苍天,长叹自己如此的命菲福薄!
  没有多少人再去关注这位快进入老境的女人了。偏安的朝廷和他的臣子们早已醉倒在歌舞升平之中。丈夫墓前的碑文已风化模糊,植在坟头的柏树已有半围粗细。只有她那颗心还醒着,再多的酒也麻醉不了这醒着的心。她只有回忆没有明天。唯有那残稿和撰文《词论》与《金石录》还属于她。人世间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了,李清照最后到底死于何年何月却没有定论,更谈不上查考……
  悲哀呵,天纵之才,旷代才女,登峰造极的婉约词风,却赢不来自谓“易安”的期盼。一生无数美文艳章供世人鉴赏,到头来命运的流程却在寂寞潦倒、“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里结局,呼天号地的哀恸只能在乱世的尘埃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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