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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冻人与山底洞人

发表时间:2025/06/29 10:14:40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211  作者:田华  浏览次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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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冻人”是指我军驻扎在南山与北山山顶的两个维修班战士,听说他们生活非常艰苦,好长时间都是点的煤油灯,吃的米面和菜都是自己从山腰的驻地往山顶上背。

我曾有两次心血来潮,带着与我一样心存好奇的汽车排两个兵向两个山头徒步进发,可惜两次都半路折返——山路太难走了,我们费了半天工夫,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如果照此推算下去,我们上到山顶就无法于当日下山了。再者,爬到半山腰,我们都出了一身臭汗,让死硬的山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这也让我们直接体验到“山顶冻人”痛苦的滋味。

与“山顶冻人”相对应的是驻守在山脚水泵房的战友,他们也有为之骄傲的自喻——“山底洞人”。

我与“山底洞人”有过亲密接触:大队驻地在南北山间的半山腰处,吃水全靠两个水泵房从山涧往上接力供水。秋天时,我们刷牙时觉出水有点异味,令人恶心,搬梯子一看,原来是一只肚皮鼓鼓的老鼠仰面朝天漂浮在水面上,我们估计是口渴想喝水掉进池里爬不上来淹死了。水已无法饮用,但池里的水我们也舍不得白白放掉,全排人忙活了一上午,把水全担到了我们开荒的地里淋了菜。

为了重新蓄水,我和排里几个战士专门跑到山下水泵房去求援。这是我第一次到水泵房,以前我一直以为汽车排的条件艰苦,见了水泵房看护班的生活,才知道他们更艰苦。

我们先到半山腰的二级水泵房,说是房,其实是直接从山体凿的一个洞,说是班,其实就两个人。平时两人就在这狭小逼仄的环境里生活,难得见到外人,我们到的时候,一条小狗汪汪冲我们直叫唤,两个兵正拿着红漆和板刷在往山体上刷字,看到我们来分外高兴,围着我们好奇地问这问那。我则盯着山壁上“扎根深山、献身国防”的大字出神,想不到深山中还有写得如此好书法的人才。我冲拿板刷的兵竖起大拇指说:“哇,可以呀,你这字赶上书法家了!”兵羞红了脸,连连摇头说:“这不是我写的,我只是重刷一遍。”我问这字是谁写的,兵说是以前的老兵写的,具体是谁大家都不清楚,反正有些年头了。停顿了一会,兵又接着说,每名看守水泵房的老兵在退伍前,都会很虔诚地把这句话用红漆涂抹一遍,然后站在字前拍下照片带走。

“今年轮到我了。”兵盯着字,语气有些沉重,也有些不舍,但与字合影时,他表情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那一刻,我心生感触:每个看护水泵房的兵,他们都无愧于这红彤彤的大字,值得骄傲,值得自豪。

离开二级水泵房,我们继续往山底迈进,几名战士速度奇快,在跨度很大且陡峭的石阶上健步如飞,我这个在军校体能训练全优者却不一会就气喘吁吁,被落下好远,停顿稍息时,两条腿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几名战士走走停停地等着我,下到谷底,用了近一个小时。

一级水泵房比二级水泵房大不了多少:在山脚边凿出一块,下面盖一间房,安装抽水的电机和水泵,上面搭起一间房,中间隔开,里面住人,外面做饭。

看守一级水泵房的是一名赵姓老志愿兵(当时未实现士官制),他和老婆孩子一起住在山脚已经3年多了。我们到的时候,老赵正光着脚,挥着锹在谷底挖沟引水,因秋天雨水少,溪水都见了底,有许多地方还断了流,只有地势低的坑洼里存着水。为了把这些水为山上官兵所用,老赵像挖战壕一样,每天挥锹而战,先在水泵房下挖了个20平米的大坑,然后四处挖沟引水。站在谷底,你可以看到老赵的战壕修得甚是壮观,放眼看去,竟绵延周边几公里。

老赵的爱人带着3岁多的孩子在溪边采摘些什么,看到我们高兴地迎了上来。有战士问:“嫂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能吃吗?”她笑眯眯地说:“这是野生水芹菜,可好吃了,要不,等会我做给你们尝尝!”

孩子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却流露着好奇。不知这小家伙有多长时间未见生人了。

我们分成两拨:一拨帮老赵挖沟引水,一拨帮老赵家属采摘野水芹菜和带孩子。

引水完毕后,老赵一家人执意要留我们吃饭,我们百般推辞,正待走时,已和大伙玩熟的小孩冷不丁拽住我的裤腿,可怜巴巴地开了口:“叔叔,别走,再多陪我玩一会吧!就一会,好吗?”

小孩环视着我们,语气近乎哀求,几句话,说得我们几个大男人眼直泛酸。没有理由再拒绝了,我们要帮老赵夫妇一起做饭,他们死活不让,直说我们是意料不到的贵客,哪有贵客做饭的道理,再说,能有人陪他们“山底洞人”吃顿热闹饭可是梦寐以求的事哩。

那天,采摘的一大盆野水芹菜被我们吃得精光,老赵爱人的厨艺还真是不赖,在桌上,我们直夸老赵有口福,老赵笑笑说:“嗨,你们是吃个新鲜,吃得多感觉就变了。——不过,再过两年,我想吃也吃不着啰!”

老赵口气中透着伤感,他已服役十年了,还有两年就该转业回原籍,当兵久了,想想离队的情景就难受。这种心情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能理解。

吃完饭,我们都没有急着上山,大家心照不宣,都想多陪陪孤独的老赵一家,老赵的孩子被我们背来抱去,高兴的笑声响彻谷底,老赵的爱人拭着泪花说,这是小家伙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了,也是他们家人最快乐的一天。

走的时候,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因为老赵的小孩哭叫着挨个搂着我们的腿不让走,后来他妈妈抱起他往屋里走,他小手小脚乱踢乱打,哭声震天,老赵催我们快走,说天黑下来就不好上山了,而且有蛇。

我们匆匆作别,上山的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走到半山腰,还能听到老赵孩子的哭声时隐时现。是啊,老赵孩子真可怜,玩伴都没有。要在城里的话,该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幼儿园了。

整整一周,我们时不时会聊起老赵一家,尤其是他那孤独的儿子。当我在周六提议到山底帮老赵挖沟引水时,全排人欢呼雀跃。

那以后,我们常常在节假日背上米面,带上菜,有时还带上出车进城时给老赵孩子买的饼干、识字卡等物品下到山底,与“山底洞人”一起打打扑克,采采野菜,热热闹闹吃上一顿饭。

当我实习完离开山里时,汽车排依然延续了这个习惯。只是不知老赵转业带家人回原籍后,是谁接任了“山底洞主”,是否有人再陪他一起打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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