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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黑脸的融入(外一篇)

发表时间:2025/03/30 11:17:24  来源:安徽文学1106  作者:胡正言  浏览次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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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黑脸的故事可以写一部中篇小说。写成后,其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都不会在任何官场小说之下。然而,写作大部头太费时间,阅读大部头又不胜其烦,而把张黑脸的事提纲挈领地记录成文,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张黑脸是我的朋友。他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不仅因为皮肤比常人略黑,在脸蛋普遍白净的机关工作人员中较为抢眼,主要还是因为他性格耿直,刚正不阿,廉洁公正,不贪私利。传说青天大老爷包拯就是黑脸,于是有人就叫他张黑脸。
  这当然是个好外号。张黑脸本人以及亲朋好友,对这个外号也不反感。
  “你是张黑脸同志吗?”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上级领导打来的。原来,领导要他受命于危难之际,去某局任代理局长。
  那是当地一个炙手可热的局,或叫一类局。局长虽也是正处级别,但实际权力重要,不在某些副市级领导之下。主要是肥,说肥得流油,绝不为过。盖因油水太大,地面光滑,一届届局长总干不长久,不是滑倒就是滑走。也有提升的,那纯粹是皇帝轮流做,给本事更大、后台更硬的同志让出位子。
  有人做过统计,当干部,特别是县处一级领导干部,是几种风险最大的职业之一。这话听起来有点乱,又不是做地下工作的年代,白色恐怖,腥风血雨。做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何以反倒风险大了?原因何在?实际有些仆人却是主人,为人民服务是为人民币服务,为他自己服务。因此,虽风险极大,人们依然趋之若鹜,前仆后继在所不惜。
  张黑脸要坐的那把交椅,多少人盯着呀!
  这机会居然落在了没有后台、靠山,也不会投门子、搞关系的张黑脸头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反之,足见该局问题之严重,上级整饬决心之坚定。
  有好心人劝张黑脸不要去。说那里的油水不好喝,堂堂正局长都干不长久,何况他还是个代理局长。张黑脸有点二,偏不信邪,偏要去。又有人说,他不去还能保住个好名声,去了,又想坐稳位子,肯定得变,变成张白脸、张笑脸或张花脸。这倒是点到了他的穴道,但他决心已定,人生能有几回搏呀。
  找他谈话的领导一脸严肃,五次使用了“大胆干”这三个字。张黑脸在表态中也用上了“舍得一身剐”这样的老话,大有当年荆轲刺秦的悲壮。
  张黑脸被谈话后三个小时又十五分钟,和他素不相识的尹局长就找到了他,表达欢迎之忱,表示忠诚之心。说到动情处,好几次热泪盈眶。在确认某某是张黑脸的远房本家之后,尹局稍一勾连,说自己和某某也沾亲,因此和张黑脸也成了亲戚。
  本局共有五个副局长,副字一般不喊,都以局长相称。为省事、时尚,局前冠姓,长字去掉,如尹局、阮局等。这既是对各位领导的尊重,也是祝愿,约定俗成,其他地方都是如此。正局长怎么办?群众自有办法,一般喊“一把”或“老板”,也冠姓。尹局早想当一把、老板,但因其资历最浅,差距较大,一时还难。但在局里,一般人都喊尹局为“硬局”。大家搞不清他有什么背景,只知他学历最高、最年轻,也最能干,不但最善演说,书法、国画在全局上下也无出其右者。
  张黑脸颇为纳闷,谈话时领导就一再叮嘱,现在还是征求他本人意见阶段,还要经常委会研究才能做出决定,此动议目前尚属秘密等级,这尹局怎么就知道了?张黑脸完全没听清尹局的那些肺腑心声,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想尹局巧妙地作了回避,只有两眼的目光微妙地一闪,这就更显扑朔迷离。这一闪,犹如对垒两军的火力侦察,有十几年官场经验的张黑脸懂得这一点,也就没再追问。
  和大小履新官员一样,张黑脸先不动声色地搞调查,作研究。听到最多的不是工作、业务,而是人,特别是那五位副局长。也难怪,人的因素第一嘛。尹局是那样,有人提醒他要严加防范的还有个阮局。阮、软同音,大家都称阮局为软局。其实他最硬。他那叫柔中寓刚,绵里藏针。牙齿硬,易落;舌头软,却陪人一生。阮局就是舌头。阮局是局里资格最老、在位时间最长的副局长。他的背景不是最硬,但也很硬;他的胆子不是最大,但也很大。他也早想当一把,两三位原一把都是他发动群众轰走的。有个一把干的时间较长还提升了,就是认清了形势,实际上跟阮局是俯首称臣。
  张黑脸虽是代理局长,属下也该喊张一把、张老板。因为阮局的先入为主和舆论引导,多数人于是喊他“张代”。
  张代新官上任三把火,依照上级文件精神,制定了一些独具本局特色的规章制度。这些章程,确实是解决本局存在问题的好办法。不少群众给他翘大拇哥,他自己也颇为得意。不想,一次全局干部大会上,当张代说完施政方略,主持人礼节性地问其他各位局长有没有补充的话说,阮局以补充的名义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表扬张代。”
  表扬虽然是个好词,但通常是上级对下级,领导对群众。阮局高屋建瓴,一出语就把与会者全都镇住了。在这样的大会上,我的朋友张黑脸出于团结、和谐和大度的考虑,只能捏着鼻子做平静态。阮局接着说:“张代一来,就下令不让吃,不让喝,不让玩……”矛头直指张黑脸刚才的演说。但他左弯右绕,一副和气致祥的神态,三句话不离科学发展观,你还真难说出他错在哪里。
  所谓三不让,原意是中午不许吃请,工作日不准进KTV飙歌,非节假日不准钓鱼。这明明白白是对的,阮局的补充发言,又客客气气地当众把他给否了。非但如此,第二天中午,阮局就参加吃请,上班时,挺一张紫红色的脸,挨个科室转了一圈,等于向所有人宣布:我阮某中午参加吃请了。张黑脸气得折断了一支宝克签字笔。就在他准备打进阮局办公室的前几分钟,尹局来了,脸也是红的,也喝了酒。尹局眼泪汪汪,一副负荆请罪姿态,只差没给张黑脸跪下。原来,尹局老家乡下的父母兄弟遇到一件很难办的事,他白发双亲数次专程进城,恳求儿子帮忙解决。张黑脸知道此事,也做了努力,可因他的官还是小了,爱莫能助。阮局热心,请省里的一位副厅级干部帮忙,那厅座架子很大,很不好说话,阮局数次相求,均无结果。今天上午十点半,厅座忽然来电话说要听听情况,阮局赶忙约上当事人尹局,急中生智地将汇报地点定在一家大饭店的雅座间。厅座酒量好,也爱喝,顺理成章地边听汇报边吃饭、喝酒。酒过三巡,厅座当场给尹局家乡的领导打了个电话,事情基本搞定。尹局流着眼泪跟张黑脸说,咱是求人办事,跟那位厅座,怎好说局里的规定?尹局还说,这跟阮局无关,犯错的是他,他愿在全局大会上公开检讨,愿意接受局里的任何纪律处分。张黑脸虽黑,人也精明。以前说,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现在不同了,个人的大事也是大事,他不会因此而伤了尹局和其他干部的心。
  就这样,阮局该吃照吃,该唱照唱,该玩照玩,张黑脸精心制定的新规在三天之内便被彻底粉碎。张黑脸咽不下这口气。在他上任七七四十九天那一日,他将认真搜集的阮局违规的详细材料梳理完毕,打算在第二天的局务会上公开申饬阮局,打掉他的嚣张气焰,同时震慑别人。不料,阮局倒先找来了,出示了一批群众举报张黑脸的信件。敢于舍得一身剐的张黑脸哪会吃这一套,不动声色地看那些信件,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忽然出现,他顿时两腋冒汗,心头一紧。那照片是从监控录像里下载的,是他和一位中年妇人在歌厅里并肩高歌。那妇人是他的中学同学,初恋情人,后来被别人娶走了。这些年,张黑脸还和她保持正常来往,因为自己夫人的泼辣、敏感,张黑脸和初恋女同学交往基本处于地下状态。前不久,女同学丈夫因病去世,女同学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女同学的其他好友相约拖她出来唱歌解忧,张黑脸也被请了来。张黑脸在这群人中官最大,不敢装二,只好任人摆布,叫唱就唱。这点隐私怎么就被阮局他们取了证?张黑脸的心肌紧缩过后,又怒从胆边生,只把一双眼紧盯着阮局。阮局笑笑说:“你恨我,我知道。你以为这证据是我取来的?我若真想搞你,何必费心劳神地截下这些信件?好,就算上级看了不当回事,你夫人知道了呢?以她的脾气,能放过你?战局一开,恐怕你也控制不了了……”阮局的话句句在理。第二天的局务会还是开了,有关阮局的问题,张黑脸没有再提。
  
  人世间的事,官场上的事,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张黑脸上任半年作了回顾与检讨,他的改革措施,几乎归零。他用在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主要心思,不得不用在人事上。五位副局长,个个都是猴精,调教指挥不可能,笼络也难。他不得不让着他们。他甚至害怕见到阮局,阮局每每出差在外,都是他最轻松的日子。他的工作自己不如意,上级也不满意,特别是有关部门。据说有关部门已找出他的许多问题,可能年底就要跟他算总账。张黑脸悔不当初来做这“局代”,他承认失败,渐生全身而退之意。
  阮局忽然又找到他,很郑重地说要和他好好谈谈。阮局吩咐秘书,一小时内不许任何人打扰,并亲手关上门后,还在椅子背后茶几上下仔细查看。张黑脸问:“你这是干什么?”阮局说:“看看有没有窃听装置。”张黑脸强忍怒气,又问:“怕我算计你?”阮局说:“怕你算计,我就不上你办公室来披肝沥胆了。”张问:“那你怕什么?”阮说:“这办公室的钥匙不光你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张感慨:“怎么这样?你的心思都用在哪里了?”阮说:“情况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你休息时间和几个朋友唱歌不也被人拍下照片了?”张黑脸认理,阮局说得有道理,心情略好些,说:“放心吧,我不会阻挡你的前程。我已经决定辞职了。”不料阮局大怒:“胡闹!你这叫打退堂鼓,知难而退,脓包,软蛋!不错,我是当了多年的副局长,我也做梦都想当局长,做一把,可我当不上。你不来,我当不上;你走了,我还是当不上。我比你聪明,活络,知圆通,会融入,现在的干部,谁不务实?谁不争自己的利益?只要不嫖、不赌、不贪,吃吃喝喝玩玩,有什么大错?他们吃惯了,唱惯了,别的单位也都是这样,靠你一个代局长定几条规定就能改变了?我那天一当众反对,立即就赢得了人心。当然,他们也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货色,心里未必佩服我,但他们会喜欢我,也离不开我。上级也是这样,何况,我还有很硬的后台。这就是我万里长城永不倒的诀窍。”
  话说到这份上,张黑脸不能不佩服阮局,包括他的直率。阮局又说:“你不但要干下去,还要把这位子坐稳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代字去掉!”张黑脸没信心,说:“我代的这大半年,局势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呀。”阮局哈哈大笑:“你真是太厚道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好,你就好,不好也好。数据可以编造,黑白可以颠倒,连性别都可以改变,什么不能变?”“那几个有关部门的看法呢?”阮局又说:“只要你相信我,给我一定的权力,我保证能把他们都摆平!”张黑脸相信他能做到。问:“你个人没有要求?”“要求当然有。”阮局又说,“无功不受禄,等把你的代字去掉之后,我再说。”
  转眼,年底到了。几个有关部门都给该局以很高的评价,还发了许多杯、牌、奖状。更有甚者,局里派去某实体挂职的一位干部因饮酒过量不幸去世,这本是个事故,也被阮局他们运作成操劳过度牺牲在工作岗位上,而成了大家学习的典型、楷模。最为重要的是,张黑脸的“代”字去掉了,成了名正言顺的张一把、张老板。
  “再说”的时机已到,阮局和张黑脸又单独交谈了一次,气氛和谐,感情融洽。阮局拿出一些票据,说是冲账用的,数额较大,但也没超出张黑脸可以支配的权力范围。“你给那些领导行贿了?”“我们可是政府职能部门,又不是私营老板,干那种不上档次的事。”阮拿出清单,一一报账:某领导喜欢字画、收藏,就给他送了几幅名人真迹和明清瓷器、家具;某领导儿子要上重点中学,有难度,帮他解决了;某领导的小姨子有出国旅游的愿望,就安排领导实现了;某领导油盐不进,连土特产也不愿收,但有很强烈的家乡情结,为了让生他养他的那个小山村的乡亲们出行方便,就让一条公路改了道……所有活动,都尽量节约,能省则省。张黑脸边签字边问:“你为何要这么费尽心机地帮我?”阮反问:“你是让我讲官话,大话,还是讲真话?讲官话,就是心为民所想,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讲大话,就是对得起拿的工资,对得起领导的信任;讲真话,还是为我自己,为我能继续做个不倒翁。”这就怪了!张说:“你很有能耐,很会来事,年纪不是很大,又不想当一把手,在乎什么?何况,你还有那么硬的后台。”阮说:“你可是说到了点子上。我这叫未雨绸缪。知道五十九岁现象吗?”五十九岁现象谁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在说。是指有的干部快退休前才认识到时间紧迫,风光即将不再,于是抓紧捞一把,因此常常回不了家,从大办公室直接进了小号子。阮接着说:“这不过是某些人的想象。五十九岁才捞的,不是笨蛋也是低智商。他们也懂未雨绸缪?能得的人家早得了。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一般还格外谨慎。因为他的权势已即将到点,行将就木,已是强弩之末,秋后的蚂蚱,谁都不在乎你,谁都敢打你,至少是谁都没必要再陪你玩了。我的后台已五十七岁,自身难保,而你比我还年轻,只要你能稳住,我的仕途生涯不但可以寿终正寝,退之前还可以提高一级待遇。人走后,茶也不会凉得那么快。”
  张黑脸又旧病复发,说,我要是找个借口,把你干掉呢?阮局说,你不会,更不敢。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们之间的重要谈话,重要活动,我都留下了证据。你真敢搞我,我至少可以做个人肉炸弹,和你同归于尽。
  那以后,张黑脸也吃,也喝,也玩,还时常做点心惊肉跳的事。虽然照样会多,应酬多,但却那么轻松,真所谓治大局若烹小鲜。渐渐地,张黑脸的脸也嫩了,皮也白了,也没人再叫他张黑脸了。
  
  真想望子成龙,你最好先死掉
  
  这题目乍一看,会有人破口大骂:真他娘的胡说八道!
  但不用着急。你若不死,想你的儿女成龙成凤还真难。
  望子成龙,不仅是精神上,通常还以物质为基础,以行动为准绳。要么很虔诚,把儿女当爹养,当娘养,当祖宗养,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怕冷了、怕热了、怕饱了、怕饿了;哭声、笑声、抱怨声,声声入耳,大事、小事、放屁事,事事精心。就是一个惯。结果呢,他不但难以成龙成凤,成名成家,成个什么人物,连孝顺你也做不到。或者不愿做,或者自身惨淡,没条件做,成人后还啃你,成啃老一族。所谓惯子不孝,肥田收瘪稻。要么很严厉,抓学习、抓成绩,抓琴、棋、书、画,抓唱歌、跳舞、打拳、击剑,赶鸭子上架,还美其名曰“兴趣班”。抓得废寝忘食,如醉如痴。结果呢,要么抓出个呆子,要么抓出个逆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中国人日子好过些了,能吃饱肚子了,许多已经出人头地或没有出人头地的父母便开始了家庭的战略规划,在孩子身上狠下功夫,“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于是兴起胎教,还是个鸡蛋大小的肉球时就让那东西听音乐,以便将来成为贝多芬;若那父母知道《论语》,就跟肚子里的胎儿大说自己也没有弄明白的“子曰”,或是把从牙缝里挤出的钱恭恭敬敬地送给胎教专家。之后就选幼儿园,择校;上学送,放学接;陪读,陪玩,陪练;之后又勒紧裤带买房子,咬紧牙关办婚礼……心甘情愿当房奴,俯首帖耳做“孩奴”。到头来呢?培养了一个小皇帝。你把常回家看看唱得如泣如诉,皇帝们往往充耳不闻。
  我在一个大机关做过调查,混到较高级别的,因家境一般乃至贫寒而粗放长成者占百分之七十八,比有靠山有后台有门子有路子的高干子弟比例还要高。精心饲养者只占百分之五,十个里只有半个。那些小乖乖们往往还当不了主官,只能听命于人。我在居住的小区也统计过,小乖乖们考上大学的倒是不少,但当头、当老板、有出色专长的,也是寒门弟子为多。
  刚刚看到一则报道,说又出了一位网络明星——“最牛早餐妈”。早餐妈出名之迅速,远胜于芙蓉姐姐、凤姐们,很快就蔓延到报刊和电视上。早餐妈又叫跳跳妈。跳跳妈有个4岁的儿子石小跳。跳跳妈于2011年2月23日在“家长100论坛”上公布了她为儿子做的早餐,样式东洋、西洋、中式都有,共200多种,说她那宝贝疙瘩的早餐,一年有200多天不重样。我的娘!可惜我的冥寿将近100岁的老妈早已不在人世,否则她会给我和家兄深深地赔礼道歉:跟跳跳妈比,我哪像个妈?跳跳妈的帖子一发,立即成了万众瞩目的草根明星,立即受到大批妈妈“粉丝”的大力追捧,许多人留言慨叹“自感惭愧”。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刚刚解决了温饱的妈妈们,包括网络、媒体,完全没有了是非观,愚蠢透顶还自鸣得意,把那种人也当作榜样推崇,怎不叫人悲哀。
  不知跳跳妈是何许人。全职太太?官太?款太?能做到一年200多天早餐不重样的,慈禧太后老佛爷行,能为孙子请20个厨师、20个保姆的李嘉诚行,西方的皇家也行(人家未必肯这么做),你一个跟小菜贩子也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的婆婆妈妈也行?从跳跳妈晒出的样式看,稀饭、包子、炸酱面还好办,台湾卤肉饭、面包、比萨、意面、汉堡包、三明治可不容易,不光要有专门的原料、工具,还要会做。跳跳妈说,做一顿早餐的时间并不长,前提是,准备工作要做得好。如果她在单位上班,肯定就有问题,莫说还要学习、构思、熟悉这200多种做法了,光是做准备工作就会耽误她的许多时间,哪个领导、老板敢用你?花样小吃店也讲主打、招牌、特色名点,不敢、不能、也不会一年200多天不重样。因此,不管她是公务员还是白领、蓝领,到头来,也只能像她儿子的名字一样,跳,跳槽。
  最要命的还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慈祥周到爱意浓浓地毁了她那宝贝疙瘩。你现在可以把他培养成一年200多天早餐不重样的皇太子,他不长大了?不上学不住集体宿舍不在公共食堂就餐了?不工作了?就算他不当兵,不搞餐风宿露的地质勘探,不做工作繁忙的基层干部,不当驴友,总要有个工作吧?你当人家食堂工作人员也能把他当太子侍候?四海之内皆兄弟,四海之内皆他妈?否则,他那一年200多天享受不同早餐的肠胃和被太子的习惯如何承受日后严酷的变化?
  常听有人抱怨自己的儿女没本事、不懂事、不孝顺、忤逆,这类报道也不绝于耳,报道多为触目惊心惨无人道血淋淋血腥腥的事实,那些做儿女的简直禽兽不如。也曾愤怒过,伤心过,感叹过,现在的儿女真难弄。渐渐就变得平静。世风对孩子是有影响,但能干的、孝顺的也比比皆是。养不教,父之过,主要原因还是你怎么抚养、怎么教育的,好与不好多为报应。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因为抚养的态度、方式不同,“纨绔”也不仅见于富贵人家。至于大官的儿子当大官,大款的儿子当大款,那儿官、儿款再大,也不能和雄才、伟男划等号。好比一个二十来岁、身无寸功的小毛孩当大将军,完全是封建主义的玩艺,只能成为笑谈,也可能成为灾难。舐犊之情,爱子之心,畜生都有,何况有头脑、有思想的人。
  如果把儿女看得比父母还重,在儿女身上倾注的爱心比给父母多得多的自私难改,又巴望儿女成龙成凤,怎么办?这又回到了本文的主题:最好先死一人。父母两人,先死谁好?这问题古人早有交待:宁死做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死爹,把握较大。过去是男尊女卑,现在不同了,但总体看,还是男人较强。较强的一个死掉,那孩子年少失怙,吃着寡母为他预备的每天都一样的甚至是野菜和稀饭,看着别人的白眼,迎着种种困难,自然会知勤、知俭、知冷、知热,早熟、发愤、自强、自立也就有了可能。我也身为人父,是爹,但还没有死,所以儿子至今也没法成龙。
  我这说法是有实际根据的。请看中国历史,尧、舜、禹过于久远,比较虚幻,不提;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就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位颜姓年轻女人“野合”而生。生下孔子第三年,那老头就撒手人寰。且不论“野合”是乱搞,还是非正式婚配,反正颜氏寡妇和三岁孔老二生存之艰难,完全可以想见。孔子也说自己少时“贫且贱”。亚圣孟子也是三岁丧父,只能由孤苦无助的孟母拉着他不断地择邻、择校。孟母的辛苦、艰难一言难尽,一年200多天早餐不重样肯定做不到,也没这个条件。孟轲小子不学好,老娘孟母打又没力气,气得只能断机杼泄愤。诸葛亮来得更彻底,儿时就父母双亡,死光光,只得跟叔父、婶婶过。包公、海瑞、于谦都是少年丧父。岳飞也是这样,父亲不在了,刺字的只能靠岳母,诚如一位白领所言:岳母刺字精忠报国,我妈刺字考上大学。再以时下流行的让儿女研习丹青言,那个开一代画风,推倒一世之豪杰,开拓万古之心胸,让八大山人、郑板桥、齐白石也五体投地,甘做门下走狗的徐文长,出世不足百日,父亲就殁了。再看更近的,胡适如此,鲁迅也是如此。鲁迅小小年纪,就踮着脚尖去当铺当衣物,再去药店抓草药为父治病。但他的父亲还是没抓住。倘若抓住了,鲁迅还能不能成为鲁迅,都难说。鲁迅肯定懂得这一点,干脆连周姓也不用了,随母亲改姓鲁。上述诸位可都是青史永著的伟人。这样的伟人还有许许多多。这倒是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现象。再把眼光放宽点,连许多外国名人也有同样的人生轨迹,获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秘鲁人略萨就是一个。他还在母腹中,他那混账父亲就与一个德国女人勾搭上,离家出走,这比死更糟。
  望子成龙的父母特别是父亲们,这些并非个案的大量成功案例应该引起你们的思考了吧。就是说,不但你得死,最好还要死早点,死在儿女三岁之前,像大圣人孔孟的父亲那样。如果实在舍不得死,如下意见看看是否可以参考:
  一,少管点。少做严厉父,多当有心母。都喜欢拿孟母说事,其实孟子就是小时没有父亲的管教而无拘无束,贪玩好闹,弄得邻居经常找上门来,孟母不得不一次次给人家赔礼道歉。也别相信什么兴趣班,那是你的兴趣,是兴趣班班主对你口袋里钞票的兴趣。毕加索、齐白石之类都不是兴趣班培养出来的。
  二,粗粝点。食不必求精,衣不必求华,活法不必和人攀比。穿金缕玉衣的一般都是死人。活人也有,啥明星、名模、明太之类,那是供人玩的。当然他们也能在被玩中得到自己的利益。你那儿女玩不成,他玩的都是你的血汗钱或养老金。
  三,心狠点。不重小悲悯,着眼大目标。让孩子吃点苦。俗话说一病三日娇,你娇生惯养就是把孩子当成了病人。干部不能带病提升,单位也不用病人(除非慈善机构)。“再苦不能苦孩子”,那是人家为了投你所好让你感动说的一句客气话。这话近似冰毒,吸收多了肯定坏事。就像一句广告词说的,做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想孩子好,就要对他狠一点。这狠,不是打骂、虐待。过去的有些话,不做温室中的花朵,要在大风大浪里成长,做暴风雨中的雄鹰,今天看来,仍有道理。
  这篇文章刚写完,看到一个报道,201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出来了。他们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许多人失业的同时还有大量工作岗位出现空缺?经济政策如何影响失业率?他们的结论之一是:越优厚的失业保障,将带来越高的失业率和越长的找寻工作时间。事情不同,道理相通。现在都讲究吃土鸡肉、土鸡蛋,野猪肉也比家猪肉贵得多。土鸡、野猪抗击外来打击(包括疾病)的能力也比洋鸡、圈猪强得多。畜牲如此,人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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