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趣书屋绽放我们的喜悦

联系我们
地  址:琴趣书屋
电  话:QQ2327266922
邮  箱:2327266922@qq.com

年里年外

发表时间:2025/03/16 10:29:35  来源:安徽文学1103  作者:许道军  浏览次数:19  
字体大小: 【小】 【中】 【大】
父亲去世后,我就自觉地当家了,以一家之主自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却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家的第一年,非常失败。处处要用钱,处处要还钱:上交款、农业税、函授报名、父亲治病的欠债,如此等等。在大年三十的傍晚,我家的门对子已经贴上去了,还有人来要钱。我对那个要钱的人已经淡忘了,但是那种感觉却刻骨铭心。
  第二年就大不一样了。妹妹辍学去广东打工,不再用钱。妈妈种了四个人的田地,获得大丰收,上缴了各种赋税后,还略有盈余。我的工资也涨到每月170元,年终奖金也有200多元。学校一放寒假,腊月二十二,我坐三轮车去城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红梅牌的,17英寸。傍晚,一个堂兄帮着我架天线,我和他扛着一棵长杉树木头,在屋前屋后转圈,妹妹和妈妈喊着,左转,右转。爱热闹的邻居过来围观,小孩忙里添乱。火塘里劈柴烧得很旺,吊罐里煮着稀饭,香气四溢。
  这几天,妈妈她们在家里打豆腐、炸豆腐,我出去买年货。我家与三姨父家合伙杀了一头年猪,卖了一些,留下近80斤的年肉,还有“下水”。我想,父亲不在了,得把年过得更像样一些,不要让别人看不起。回家之前,我去同事胡枝家要了一些报纸,装进箩筐里,回家蒸肉糕必须要用。胡枝说,那一刻她都想哭,感觉我是一个有责任的人,不像其他的青年。我挑着百十斤的年肉,还有一壶粮食酒,一捆报纸,走了14里路。一路上,热气腾腾,年味十足。
  随后的几天,跟着别人去打渔、打糍粑,帮别人家杀年猪,上山砍劈柴。有人欠我的钱,我也不想去催还。多年没有人向我家借钱了,现在向我家借钱,这是个好兆头。我觉得很荣幸,很感激他。到了腊月二十九,该买的年货差不多买齐了,别人家有的,我家都有了。香烟,几个档次的。有预备单位同事的,有预备亲戚的,有预备本家的,还有预备正月玩狮人的;糖,拜年送给亲戚家的;没有女朋友,不必初三去给丈人拜年,少了一笔开支;烧纸,预备祭祀的,菩萨、祖先、爷爷、奶奶、父亲。鞭炮买了很多,自己虽过了放鞭炮的年龄,但是过年的时候,多放一些,接年送年,去晦气讨彩头,多放似乎比少放好。
   我们那里过年在早晨,越早越好。富人从容不迫,满不在乎,天亮后才做年饭。穷人就显得急迫些,往往鸡叫第一遍就开始做年饭了。起床的时候,要放鞭炮;一家鞭炮响了,家家着急,似乎害怕别人把好运抢走了,赶紧爬起来。一会儿,周遭几个村子,鞭炮声此起彼伏。有些单身汉喜欢搞恶作剧,往往在二十九的晚上,睡觉之前放一通鞭炮,搞得鸡惊狗吠,人心惶惶。后来,我专门请教了一个老者,问过年抢早到底有何讲究?结果哭笑不得,他说,过年早起,田里出早谷,就是稻子早结穗的意思。其实这个时候,粮食已经不是问题了,谷子早结穗晚结穗意义不大,但是作为一种风俗保存下来了。
  起床后,我觉得一家之主没有必要去做年饭,就安心地看着妈妈、妹妹忙碌。我还觉得,作为一家之主,烟不离嘴也是必需的。年饭做好之后,轮到我了。我早已收拾好堂屋,摆正大桌子,摆上酒壶、酒杯、条凳,开始接菩萨、祖先、去世的亲人回来过年。分几轮祭祀,每一轮都要放鞭炮。本来我不敢放鞭炮的,但是这个时候只好硬着头皮。一切停当了,天已微亮,开始吃年饭了,为了防止别人闯年,得关上门。大清早睡眼朦胧的,喝酒的兴趣肯定没有。但是过年一定得喝点,因为我记得父亲在世时,过年的时候都要喝点,一家之主要带头搞好气氛,我就倒了一大杯酒。过年肯定不能喝散装酒了,得喝瓶装酒。猪啊、狗啊、猫啊,似乎也知道过年了,都想挤进门来分一杯羹。我们很紧张,猪来穷,狗来富,猫来开当铺,当然欢迎猫来,其次是狗,猪最不待见。
  吃完年饭,天才大亮。拜年在初一,今天反而无事可做。我扛起一把斧头,上山放倒一棵枞树,背回来打劈柴。这个时候,堂兄二哥来了。他说湖北丁家楼廖支书贩卖树木,我们可以和他联系,把板栗园里的树卖掉。价钱听说还公道,200多块钱一方。我们走了5里路,去丁家楼廖支书家。估计廖支书家还没有吃完年饭,就坐在对面山头上,留意他家的大门。待他们家过完年了,我们一同进去。我留意了一下支书家过年情况,感觉阶层分化是很明显的。树木的价格没有那么高,但我们还是同意了,过年的这一天有收入肯定是好事。他儿子把拖拉机开到河南湖北的分水岭上停下,我们各自去自己家的板栗园扛伐木。本来可以开得更近一点,但是为了防止两省的林业站突击检查,还是稳妥起见。一直临近傍晚才把树全部送上拖拉机,因为是年关,廖支书的儿子给了现钱。回到家里,妹妹着急地告诉我,门对子还没写呢,别人家的都贴上了。我吩咐她:拿毛笔。门对子几个月前早就想好了,要大气,还要喜气。大门门对子是:“上林花似锦,东风第一枝。”厨房门对子是:“中兴捷报频频至,驿路梨花处处开。”自己的房门是:“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存天籁不吹箫。”妹妹看见我文不加点,倚马立待,一气呵成,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我是偷别人的诗句。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团团圆圆。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三十的晚上,火一定要大,红红火火嘛。她们包饺子,炒花生,炒瓜子,我觉得一家之主可以不做这些,就安心地看电视。一切忙完之后,都坐了下来。我把一年的收入简单讲讲后,告诉她们,今年经济大翻身。我掏出身上的钱,包括工资、奖金、卖树的钱,准备给她们发点压岁钱什么的。我刚低头,她们已掏出各自的收入。妈妈抱出一个小坛子,掏出七百多块钱;妹妹更多,居然有一千七百块。倒是我的很寒酸。亮了家底后,大家都没想到这一年的收入会有这么多。我们商定,妹妹上交七百块,妈妈上交五百块,我呢,象征性地上交一点就行了。毕竟我还有正月间应酬的开销。我们把全部的公共财产,十几张百元钞票用薄膜包起来,放进坛子里。我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搞的崭新钞票,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
  妈妈负责保管坛子。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藏哪里好。我寻思,过年后与二爷家合伙买牛的钱肯定够了。而我去信阳考试,也不必到学校后勤去借钱了。还有一个事情也得考虑:该为妹妹找个嫂子了。
上一篇:怀念我的父亲
下一篇:草垛
文章评论
发表评论:(匿名发表无需登录,已登录用户可直接发表。) 登录状态: 未登录,点击登录
联系电话:QQ2327266922  湘ICP备2021007879号-1
琴趣乐屋  © 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