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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城墙

发表时间:2025/06/02 09:46:09  来源:安徽文学1109  作者:余江  浏览次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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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每个城市都和我所在的县城一样,肯定是被一座城墙完整地包围着,那没有城墙的地方,就是乡下了。城内从早到晚总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翻过城墙便是河道和田野,城市和乡村的界线被城墙划分得那么清楚,那么明了。三四十年前远不像今天这样,现在城内城外很多地方都盖满了房子,人来车往,喧嚣声不绝于耳。渐渐大了,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开始不要家长带着也敢偷偷出城玩耍了,不过一旦出了城总有些胆颤心惊的,遇到和比我们大些的孩子发生争执要动起拳脚时,吓得就会拔腿往城里跑,似乎进了城门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也就有了安全感。
  城墙是我和小伙伴玩耍的好地方。在我眼里,这外砖石内黄土,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让人进出的城墙,比在我们居住的大杂院里玩起来有趣多了。尤其是离我家不远的县委大院边的那段城墙,春天来了,绿草如茵,各种不知名的小花,黄的、白的、红的,遍地盛开,我们上槐树捋槐花,翻过城墙到河滩挖荠菜。夏天到了,白天我们下河学游泳,晚上去城墙上捉蛐蛐。在秋天,我们打枣子,摘葵花,拾柴禾。玩得最多也最起劲的还是在几个高大宽敞城门楼上和小伙伴们或埋伏在草丛中,或躲在墙垛后,高喊着“冲呀!”、“杀呀!”,跑上跑下地“打仗”,偶尔还能意外地发现一个铜锈斑斑的子弹壳。上了城墙就无拘无束,其乐无穷。我们家姐弟四人,我排行老三,每天被贫困生活压得心烦气躁的母亲几乎不管我们,更没有人像今天这样恨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天天二十四小时都抱着书啃。那时我们家一日三餐吃的多是白芋干、胡萝卜,甚至是豆腐渣等杂粮,但哥哥带着我,想到哪儿就去哪,哪儿好玩就到哪,自由自在。后来哥哥不知听谁说城墙上以前死的人多,鬼气大,不敢去玩了。可我不相信,因为我看到的只是成片的树林,茂密的杂草和一处处水塘,其他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我在城墙上“打仗”冲锋时,不慎从城墙上滚了下来,头被摔破了一个大口子,满脸都是鲜血。我捂着头跑回家后,母亲吓得不敢看,还是邻居把我头上的鲜血洗掉后带我到医院里缝了两针。从那以后,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都不再敢上城墙玩了。
  现在闭上眼睛,我还能回想起在改建前的南城门和西城门上玩耍的情景。在我刚上初中时,南城门也因过于低矮常有汽车无法进城而被拆除了。西城门和南城门都改建成了城门洞比原来要高大宽阔得多,也简单得多的单门了。从那以后进出南、西两个城门是方便了,却没有了原来通过城门时的那种历史感和神秘感。让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古城墙影响了今天的交通,为什么拆掉城门还要重建呢?
  我跨进高中那一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家长的唠叨,老师的叮嘱,让我们对跨进大学有了越来越强烈的愿望。古城墙内外的树荫下、河滩边成了很多学生早晚和星期日读书的最佳地点。高考前的那个春天和初夏,我几乎每天天刚亮就来到城墙下,看语文,背政治,读历史,做习题。久而久之,我一天不到城墙下,心里就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只有在城墙下捧着书,学习的效果才明显。已经到过省城,去过周边的市、县,知道只有寿县才有古城墙的我,不禁庆幸前人为我们留下了这样幽静的学习环境。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我照例来到城墙上。雨过天晴,放眼望去,远处连绵的八公山在朝霞映照下清晰可见,绿树丛中是静静地护城河水,一个渔民驾着一叶小舟正在水雾茫茫中捕捉网中的鱼虾,城内远近的院落里升起阵阵炊烟。我突然发现,我生活的古城原来是如此美丽恬静。第一次发现,站在古城墙上俯瞰城内外竟别有一番风味。
  刚上大学时,躺在床上,同学们聊着聊着就会聊到想家的话题。虽只在离家乡不远的省城读书,可看到寿县的同学,听到熟悉的乡音,甚至见到印着“寿县”字样的东西都倍感亲切,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总是那横卧在护城河边的古城墙。快乐无限的童年生活和高考前的拼命苦读,都成了慰藉心灵的美好回忆了。当第一次放假回到家乡,我的眼帘突然跃入了那似乎久违了的古城墙,双眼不禁有些湿润了,竟忘情地放声大喊:“我回来了!”
  大学毕业的前夕,我的一位家在皖南山区的同学听说寿县仍保存着古城墙,兴致勃勃地随我来到了寿县。当他跑遍了四个城门,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抚摸着被风雨吹打得已有些斑驳的砖石,得知如今已不伦不类的南城门和西城门,改建前和北城门、东城门一样不仅雄伟壮观,而且也是有着两道城门的瓮城时,连连叹息:“太遗憾了,太可惜了。”他想从我嘴里多了解一些古城墙的情况,我的脸红了,因为我确实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们往往对拥有的东西并不知道它的宝贵价值,也就很难珍惜了。”今天我的这位同学早已是国内研究徽学的著名专家了,然而当年我对同学这句充满惋惜的感慨却并不理解。
  
  二
  
  不知是因为古城墙的诱惑太大,还是我太恋家,1983年夏,大学毕业后尽管有多种选择,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又一头扎回了古城墙的怀抱。
  工作后不断接待八方来宾,而来宾都无一例外地都对古城墙有着浓厚的兴趣。到了外地,只要说自己来自寿县,对方也每每会提到古城墙。古城墙的魅力何在?我不能再对它一无所知了!随着了解的深入,我才知道,古城墙见证了太多太多的历史,每块砖每块石都在向人们倾述着昨天的故事,令我们深思,给我们启迪,让我们感慨。
  地处淮河南岸八公山下的寿县,早在楚国迁都到这里之前,就有了春申君黄歇所居住的寿春城。公元前241年,楚国迁都寿春后,寿春城得以扩大。后随楚国的被灭,朝代的更替,寿春城的范围逐渐缩小。缘于御敌和防洪而诞生的城墙,往往也就毁于战争和水患。几经重建,几经毁坏。然而滨临淮河的寿县,无论是为了御敌,还是出于防洪,最终都必须筑有城墙。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寿州古城墙,始建于北宋神宗熙宁年间(1068年),最终建成于南宋宁宗嘉定十二年(1219年),全长7152米,均高5米以上,墙体以石作基,用土夯筑,外侧贴砌砖壁。城开有四门,东门“宾阳”,谓之此门每天迎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太阳;南门“通淝”,自然说明此门护城河通向淝水;而西门“定湖”、北门“靖淮”,表达的则是希望平定不知何时就会泛滥的寿西湖和淮河的洪水。四城门都建有瓮城,呈内外二门。不知是因为工程过于浩大,还是因为资金常常短缺;不知是战争扰乱,还是洪水破坏,从开始筑建城墙,到最后建成,竟长达100多年。其间经历了七个皇帝,不知多少任州官,而能始终坚持一任接着一任干,矢志不移,足以说明筑起城墙,保证百姓免受战争和水患的侵袭,从而得以安居乐业的重要性,不能不令今天的我们有所触动,甚至汗颜。
  虽然,寿县的古城墙最终建成要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早200多年,但对有着悠久历史的寿县来说,它还是姗姗来迟了,因而无缘看到楚相孙叔敖率民兴建安丰塘;无法安慰被冷落在楚国的赵大将军廉颇;没能观察到淮南王刘安在八公山下发明出豆腐的过程;错过了欣赏以少胜多的秦晋淝水之战的大好机会;也不可能再听到困南塘的赵匡胤对香甜的大救驾的赞美。尽管这样,寿县古城墙没有遗憾,没有愧色。八百年来所经历的腥风血雨,看到的刀光剑影,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人们对它刮目相看。
  古城墙从它建成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发挥了抵御外敌的功能,任敌我双方在上面厮杀拼砍,城墙内外常常尸骨成堆。自宋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至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年)的40多年间,蒙古军曾先后五度攻打寿州城。明崇祯八年(1635年)春,高迎祥、张献忠率农民起义军攻破寿州城,不久很快又撤出了寿州。第二年,农民起义军再度攻打寿州城,城内军民齐心协力,奋力作战,终于保住了寿州城。数百年里,许多官兵在攻城和保城的战斗中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但在漫长的岁月中,也有一些人在这里壮志未酬,留下了千古怨恨,让后人至今为他们扼腕长叹。
  
  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一生英勇善战,屡建战功,让清军闻风丧胆,成为太平天国的中流砥柱。1861年,太平军的重镇安庆被清军攻陷,陈玉成被迫退守合肥。不久合肥又失陷,这时,驻守在寿州城的将领苗沛霖派人送信给陈玉成,说是寿州城兵多粮足,可以固守。如果英王愿意来,他苗沛霖表示欢迎。此前,陈玉成曾转战过寿州,知道寿州城难攻易守,是战略要地,自然心想往之。其实,原为凤台土匪、心狠手毒的苗沛霖此前早已投降了清军,对城内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陈玉成急于解决士兵的粮草问题,轻信了苗沛霖,率四千人马来到寿州城东门宾阳楼下。等陈玉成仅率几人刚刚跨过护城河的吊桥进了寿州城,城门前的吊桥就立即就被撤去了,陈玉成与太平军的战士被分开了,瓮城中一股伏兵一拥而上,将陈玉成逮住了。太平军战士们堵在了城外,仰望城墙,无可奈何。陈玉成被捕后拒不投降,结果在被押往北京的途中,惨遭杀害,年仅二十六岁。赫赫一代英王,没想到梦断寿州。
  人类的文明进步,往往总是伴随着血与火。随着现代武器被不断地发明使用,古城墙在战争中的防御作用越来弱。1940年4月发生在寿县的一场恶仗,是古城墙最后一次发挥御敌的作用。
  侵华日军为了控制水陆交通要点,于1940年4月11日集结占据合肥的矶谷十四师团骑兵千余人,山炮两门,沿淮南路北上,企图攻占寿县。当时国民党县政府已迁往离县城40多公里处的保义集,驻防在城内的是安徽省保安第九团,团长为云南大理县人赵达源。赵团长得到情报后,一面派人将情况转报国民党陆军一三八师,一面紧急动员全体官兵准备应战,誓死保城。陆军四一二旅旅长龙炎武接到报告后,率部队来到寿县城南约六公里处的周家寨,答应准备适机出击,支援赵达源部。4月12日拂晓,日本侵略军由淮南沿平山头、翟家洼分两路扑向寿县城。上午十时左右,敌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开始从东、南、北三面向县城发起进攻。赵达源率官兵顽强抵抗,同敌军发生了激战,死伤惨重。可此时在周家寨的龙炎武为了保护实力,畏敌如虎,按兵不动。战斗越打越激烈,双方在东城墙阵地上进行了血刃肉搏。昔日古城墙能挡住长矛箭簇,今天却无法抵挡机枪大炮。下午四时左右,孤军奋战的赵达源部,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城墙东南拐角的阵地被日军攻破。赵团官兵边打边往西南撤,战士们宁死不屈,随赵团长从古城墙上跳入河里,日军疯狂追杀。年仅29岁的赵达源不幸中弹牺牲。听到县城被日军攻破的消息后,龙炎武率部仓惶潜逃。赵团官兵除少数潜入美国人创办的“春华医院”获救外,其余千余人全部为国捐躯,血洒城墙。赵达源的英勇气概不仅写进了《寿县志》,而且他和战士们抗日爱国的壮举也如那殷红鲜血融入了古城墙的每块砖石,让后人永远地缅怀和敬重。
  寿县古城北依八公山,东据淮河,西扼淠颍。每遇淮、淝洪水泛滥,古城宛在水中,因而城墙所具有的防洪功能十分重要。古人在建筑城墙时充分考虑到这一特征,将城墙最低高度建的比淮河干流上在寿县城下游的“淮河第一峡”凤台硖石山口最高水位略高出一些,这样当淮河洪水将要涨至城墙顶时,洪水便会从硖石山口一泻而下,从而奔腾到海,确保洪水不会漫进城内。
  然而,人们对自然的认识和把握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城墙建成后,面对汹涌的洪水,并不是金汤巩固,一劳永逸,在明嘉靖前有记录的150多年里,城墙先后有七次被洪水冲破。明嘉靖十七年(1538年)寿州御史杨瞻发现洪水波浪直接冲击城墙,墙根许多泥土被浪打走,危害极大,于是组织民力在城墙外侧壁角处加筑了一周护城御水石岸,即泊岸。一边紧贴城墙外壁,一边滨临护城河,全部用大条石垒砌,以阻挡洪水对城墙根基的冲刷,使城墙更加坚固。城墙四个城门都设有瓮城,建有内外两道直通门。到了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后,除地势最高,受洪水威胁最小的南城门内外两道门仍为一直线通达外,东门迎水的外门北移偏离中轴线4米,西门外门却改向北,北门外门则改向西。这样当来势汹猛的洪水即使冲破外门进入瓮城后,由势不可挡的直线冲击而忽然变为瓮城涡流,可大大减轻洪水对瓮城内门的压力。这样的建筑格式在我国现有古城墙中极为罕见,充分反映了前人善于总结经验,善于运用科学的良苦用心,也成为今天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处参观景点。更让今人赞叹的是城东北和城西北的两个排水涵洞。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知州刘焕将原有的城墙内侧两处涵洞改建成月坝,与城墙等高,坝内壁设有石阶,可拾级而下。外壁砌有厚实的堤坡,涵沟设闸5道,人们可随时进坝内启闭闸门,既可避免城内河积水泛滥,又可消除城外洪水倒灌的隐患。清光绪十年(1844年)和三十三年(1907年),两城涵分别重修,现仍清楚可见重修时分别立有的“崇墉障流”和“金汤巩固”两块石刻。如今因机械抽水的使用,两城涵早已废弃,但月坝依旧屹立在那里,向人们展示着它曾发挥过的重要作用。
  正因为前人在城墙防洪功能上的三个创造性建设,使寿州古城自明嘉靖末后,无论洪水如何泛滥,如何咆哮,城墙再也没有被冲破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深知,这些创造性的建设必然需要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所需银两也自然来于百姓的血汗,但能把百姓的钱用在为民造福上,比装进官吏们的腰包,比让官吏们挥霍浪费掉,还是让百姓高兴和拥护的。或许这些富有创造性的建设并不是御史、知州自己所苦思冥想出的,但无论谋士们的建议多么正确,他们都有权不听,有权否决。然而他们做到了从善如流,尊重科学,用好了自己手中的权力,真正为民谋利,实属难得。或许这些外来寿州作官的大人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为任几年,甚至更短,但他们都能把建好城墙,确保一方百姓免遭水患之苦视为己任,没有短期行为,为后人造福考虑的是十年,几十年,甚至百年,令人敬佩。其实,他们也许在这里做过错事,对不起百姓,但他们只要做了一件对百姓有利的好事实事,百姓就会永远记着他。遗憾的是,千百年来,那么多匆匆过客式的当权者们,有的虽为政几年,却吝啬得甚至连一件让百姓高兴,让后人不忘的好事实事也不做。
  
  三
  
  战争已远离我们,古城墙早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御敌功能;淮河也逐步得到治理,洪水再也不那么汹涌,古城墙似乎仅仅成为了人们休闲的场所,旅游的景点。1986年底,寿县被国务院命名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很大程度上就因为这里有座保存完好的宋代古城墙。第二年,在明媚的春光中,东城门上的宾阳楼重建落成,千年古城墙显得更加雄伟,更具魅力。清晨,我漫步城墙,到处是锻练的人们,或舞剑,或跳舞,或打太极拳,都想再健康些,再长寿些;傍晚,我登上城头,放眼望去,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在悠闲地散步,尽情地品尝着生活的乐趣。这是时代的进步,是人民的幸福。我为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古城而感到一种自豪和满足。然而,自己没能为古城墙奉献过哪怕是一点儿力量,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和愧疚。隐约中,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从我记事起,就不知多少次地听大人们说过,1954年淮河泛滥,洪水围城,最高水位离北城墙顶部不到半米,人们坐在城墙上伸腿便可洗脚。特别是城墙东北拐角处塌陷50余米,城墙随时都有被洪水冲破的危险。城内居民紧急转移出城,青壮劳力纷纷投入抢险。后来又调来农民,并把寿西湖农场的劳改人员也全部拉了上来。数千人奋战了21个昼夜,才抢堵成功。可惜我降生古城晚了许多年,无缘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奇怪的是,我对那样的情景,并不感到恐惧,似乎还有些神往。
  灾难的降临总是突然的,从不事先告诉人们。洪水说来就一点也不客气地奔腾而来了。1991年初夏起,天像是被谁突然捅漏了,暴雨不停。全县内外河水暴涨,堤坝漫溢,到处是农田受淹、村庄上水的告急声。7月7日,我送稿子从合肥回来,车到淮南平山头便被一望无际的洪水拦住了去路。我绕道摸水来到城北门时,北城门已用石块全部封堵,洪水淹到城门一半高了。城外和乡下的一些劳力正在向城内搬运着各种家具和电器,人人都是浑身泥水,叫人顿生怜意。翻过城墙的云梯进城,城内除了涌入了许多灾民外,其他一切如常。正在营业的商店门前,还有人在悠闲地下着象棋,人们没有一点紧张感。想到小时候出了城见到比我们大的孩子就害怕,一旦要打架,吓得就往城里跑,而今城外洪水滔滔,进城就有了安全感,我笑了,城墙可一直是我们的保护神呀。
  
  暴雨还在下着,洪水仍在上涨,古城墙除城西门有淮河大堤保护外,其他三个城门全部淹没在洪水中了。古城终于又重现了被孤立在一片汪洋中的景观。昔日的城墙竟成了繁忙的码头,从城墙上一抬脚就可以轻松地跨上大小船只。我竟有些兴奋起来,每天拿着笔满城墙跑,采访前来参加保城的解放军官兵,采访日夜指挥防汛抢险的领导,采访自发上城墙抬土送茶水的群众。当我怀揣着采写好的《众志成城城更坚》的通讯稿,从东城门乘上船,辗转到合肥后,对自己终于有机会为保护古城墙,宣传古城墙出了点力而感到踏实和高兴。没想到第二天当我再乘船回到县城后,发现城内的大街小巷突然没有了过去的人流熙攘,出现了从没见过的空荡和清静。到了防汛指挥部才得知,前天夜里肥西的三河镇突然大堤溃破,全镇遭到了灭顶之灾,为了防止悲剧在这里重演,县里紧急动员城内的大部分群众连夜转移出城了。我登上城墙,望着城外白浪滔滔的洪水,仍然坚信千年古城墙,绝不会那么不堪一击。古城墙,你一定要挺住呀,要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在为你加油!
  围城50多天的洪水终于渐渐退去,又回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安然无恙的宋代古城墙经各种媒体的宣传,在海内外名声大震。看到人们在忙碌着开庆功会,一些人到地区到省里甚至到中央接受各种表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战胜洪水,保住了寿县城,功劳到底该记在谁的头上?要感谢的应该是,前人为我们创造了这样一座几乎完美的无可挑剔的防洪设施——古城墙。
  岁月悠悠,世事沧桑。人们越来越认识到了古城墙的伟大和珍贵,为官一任的当权者也开始用他们手中的权力让古城墙变得更具魅力。1996年完工的打通城内环第一期工程,让终年杂草丛生,污水横流的城墙内侧,变成了休闲散步的坦途,给所有想和古城墙亲密接触的人们提供了方便,是又一项应该载入县志的实事好事。当北城门上的靖淮楼也得以重建后,面貌全非的方型板梁门城南门更显刺眼了。1999年城南门开始重建。当研究重建方案时,一言九鼎的决策者,不容置疑地决定,不建带有瓮城的两道城门,只建单道城门。这时,我才明白当年我的那位大学同学为什么对破坏了的城门那么惋惜,一经破坏了的建筑,再也难以恢复其原貌。被改建了的西城门和南城门只能成为我们永远的心痛了。
  今天,寿县古城墙已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它再也不会遭遇到那种决策人头脑一热,什么荒唐决定都能做出来的事情了。一部《文物法》,使古城墙有了保护自己的利器。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一位诗人同学为什么对寿县古城墙那么顶礼膜拜。它太厚重了,它承载了太多的历史,经历了太多的惊涛骇浪。它让我们翻开古城墙的每一页都清楚地知道,千百年来,在寿县这个大舞台上,面对无数匆匆过客,应该永远地去怀念和敬重一些人,也应该永远地去唾弃和痛恨一些人。
  夜里,我再一次地梦见了那高大而熟悉的古城墙,它似乎还想告诉我什么。我知道,城墙不倒,岁月继续,它的故事就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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