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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园里的人和事

发表时间:2025/06/02 09:41:24  来源:安徽文学1109  作者:方桂红  浏览次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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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园,其实只是工厂职工宿舍小院的院名。院内,两幢楼,挨得很紧,前后相隔不过四米,靠墙拐角处,还有间小平房。尽管院里没有花池,没有竹园,但进怡园的那道小门很别致,圆形的,尤其是门上端那用篆体刻写的“怡园”两字,更引人遐想。
  怡园在厂区大院内,那道小门,很巧妙地将车间、仓库和宿舍区隔离。
  怡园里的房子两层建筑,上下各两间,后接一厨房,很适合家庭居住。工厂领导体恤职工,可惜僧多粥少,不得已,便将其中一套拆整为零,分给三位职工。我幸运地拿到楼上有阳台的那间房子的钥匙。
  房间不大,十几平米,阳台更小,宽三步,长五步。房子坐西朝东,有太阳的日子,清晨站在阳台上,面向太阳,影子总会被甩在身后。感觉真好。
  楼房与厨房之间,有个小小围院,为便于住在楼上的人进出,厂里将围院侧墙打通,装了小门。
  厨房是共用的。我是单身,自然选择用煤炉,把灶台让给住在楼下才结婚的同事。她也不会烧菜,于是,那间厨房,成了我们练习烹调的训练场。忙碌且笨拙地演奏完锅碗瓢勺交响曲后,咸的、淡的、辣的、酸的,送进嘴里,有时却连自己也难以咽下。幸好我们“好学”,为能及时纠正操作中的失误,便想出“绝招”:相约买同一道菜,再将烹饪时间错开。那次烧藕,她的“糖醋藕”分明是糖和醋一样没少,可吃进嘴里,却寡淡无味。我也不明原因,好在我买的那藕还在,于是,洗了切片入锅,突发灵感:加盐,果然味道大变。随着厨艺的提高,我们在选择菜的品种上做了调整,渐渐地,两家的菜摆在一张餐桌上,倒也丰盛了不少。
  住在怡园的邻居,大多长我几岁,他们的孩子正蹒跚学步或上幼儿园。下班踏进怡园小门,我便成了孩子王,还没上楼,就被孩子们围着“阿姨”“姑姑”直叫唤,难以挪步。后来,那个叫燕的女孩上一年级,写作业时,也喜欢将书本搬到我房间,让我教她识字或算术,还有龙,才上幼儿园,却总缠着要我教他唱歌。前楼的兰,与我同一班组,丈夫是厂里的供销科长,经常出差,时不时地,我们能在她那里看到从外面带回来的新奇小物件,或分享可口零食。叶是个爽朗的女人,早晨才下的夜班,晌午听她在家门口嚷嚷着“刚才上了趟街”,便知道定是在街上淘到了什么宝贝或是好吃的东西。果不其然,香脆的饼干,馋得人尝了一块后,就等不急她喊“再吃”,手已伸进塑料袋自己取了。可怜那件紫罗兰的夹克,试穿在她身上,任我们拉扯着,听我们说“贵了”“短了”,知道是故意气她,她也不计较,笑着拉拢大家明天也去买。她男人在一旁无声地笑着,笑得眼睛眯成缝。住在怡园里的,还有厂里的书记,他寡言,文质彬彬的像书生,他老婆是园艺场职工,大嗓门。每到果子成熟时,她总是满篮子地摘回来,一进怡园,顾不上大家是不是在午休,总是大喊吃果子,巴不得每户都有人出场才好。说是场里分给她的那些树,收成不错。怡园里的那间平房就在我楼下左侧,住的是厂里一位临时工,老婆个子矮,没工作,两个孩子,大的四五岁,小的两岁多。为了生计,男人白天在车间里做事,晚上便用小渔船下河捕鱼,夜半归来,夫妻俩在灯下忙着取网上的鱼,女人天亮拿到菜市上去卖。偶尔的,也能听到他们几句悄悄情话。最让我开心的,还是和住在前幢楼的莉,一道去工会舞厅跳舞,她跳男步我走女步,配合极为默契,若是遇到我们不会的花样,就在一旁看别人表演,将那一招一式、抬手提足尽收眼中,回到怡园,借着月光,嘴里“砰砰”哼着节拍伴奏,用不了两小时就会了。第二天,我们便敢滑进舞池自信地跳起来了。
  怡园里的女人闲不住,编织毛衣是她们的拿手活。深秋或初冬,有阳光的日子,女人们喜欢聚在一起,口不停手不歇,虽然她们眼睛很少注意手中穿梭的针线,一挑一拨,却不急不躁,娴熟得就如她们在车间机械上的操作。她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丈夫和孩子,手中编的是他们的衣,嘴里说的依然是丈夫身材、孩子肤色,以及与之相匹配的毛线纯色、毛衣花样。她们也喜欢聊厂里的事,她们的丈夫都是厂里跑销售的,闲聊中,她们隐隐的在炫耀自己男人的本领,说男人在哪个城市又打开了销路,说男人先前的某个销售点产品将提价;她们还聊车间的事,聊质检员检验太严,聊机修工做事太快,聊自己班组这个月的产量,聊自己能拿到多少计件工资……
  怡园里的人整天都在忙,忙着上班,早班、中班、晚班,忙着聚在一起聊天,即使吃饭,也喜欢端着饭碗聚在一起,闲扯着你家的汤我家的菜。日子天天这样过着,倒是真好!——谁的心里都这么想。
  可是,日子偏偏走了样。车间里,机器虽如往日一般地轰鸣,住在怡园里的人却忧虑起来,他们说:工厂要卖了,自己的“固定工”“合同制工”身份也要卖了。一时间,大家的心慌了起来。整个怡园,空前地沉默,没了笑声,没有喧闹,也没了聚集。
  被卖的那一天真的如期而至,一张“解聘合同书”像休书,休了包括怡园人在内的全厂职工,工厂也被休了。工厂没了,工人的身份没了,大家成了大海里漂流的小舟,没了着落。“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没留意是谁吐了“真气”,这话乍听觉得粗野,可大家的气却顺畅了许多。缓缓地,怡园又有了生机。
  只是后来,怡园也没了,连同那大院里的车间、厂房,全变成了五层楼的居民小区;那些曾经住在怡园里的人,也身落各处。临时工夫妻一直在菜市水产区做生意,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燕缘于是下放知青的子女,回到上海后进了部队;书记开了卤食店,一家三口整天在店里忙碌,生意不错;兰在一家商店上班,儿子工作了,遗憾的是她丈夫在工地上做工出了事故,摔伤了腿,听说最近又找了份事做;叶的女儿大学毕业了,夫妻俩去了外地;还有莉,我曾经最好的舞伴,也开了家小吃部,经常遇见她,还是那么精干,笑容也还和以前一样可掬。
  某天查阅《辞海》,无意中看到“怡”的注解,知道它在《尔雅》中为“乐也”,在《说文解字》中为“和也”。由此感叹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更对怡园怀有恋想。怆然之余,也略有欣慰:现实中的怡园虽已消逝,从怡园里出来的人却没有颓丧,他们依然乐观地生活着。也许,在他们心里,还有着另一座怡园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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