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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厝的声音

发表时间:2025/04/29 10:45:40  来源:散文选刊·下半月1205  作者:白荣敏  浏览次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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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茶,福鼎民谣说:“家有茶和桐(油桐,籽可榨油),日子蛮好康。”而在那个晴朗的春日,茶商吴应卯有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建一座很大很大的大厝。

这座大厝大得令人难以想象,光地基就整了20多亩,除了前庭和后园,大厝主体建筑占地面积将近10亩。据说,大厝从清乾隆十年(1745年)始建,到了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才告竣工,前后跨度达14个年头。

14年建造一座房子,吴应卯他还要干什么?但我知道,吴应卯成功了,他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留下一座建筑的瑰宝,留下了一段传奇。从建筑学的角度说,翠郊大厝是江南单体建筑第一大古民居,由360根木柱组合成3个三进并列合院,四周封火墙共围出24个天井、6个大厅、12个小厅,共有房间192个。

当你进入大厝,徜徉其中,你会感觉这不像是一座房子,倒像是一座城堡。我也游览过许多著名的古民居,比如山西的乔家大院、常家庄园,周庄的沈万三故居,等等,但它们都属于建筑群,由许多座房子毗连而成;而独独翠郊大厝是单体建筑,也就是说,在这10亩地上矗立的是一座房子。古时民间建房讲究看时辰,360根立柱要在同一时间竖好并上梁,单独依靠工匠根本没办法完成,怎么办?吴应卯请来两个戏班打擂唱戏三天三夜,还为看戏的乡亲们提供吃住,上梁这一天,时辰一到,暂停唱戏,借助看戏的乡亲们的力量在同一时辰上好了梁。非常之人办非常之事,吴应卯无意之中演绎了一段建筑史上的另类佳话。

无疑,大厝及其主人赢得了连绵的赞叹声。这赞叹声有如山上的小草,此起彼伏,经久不息,一冈漫过一冈,冬枯春又勃发。你在福宁古驿道上行走,远远地看见这一座大厝,你仔细地倾听,这赞叹声到处都是,但是你不听,它也不会自己往你的耳朵里钻,它融会于风声。

可当你走近继而走进大厝,有一个声音突然就大起来,就如漫草的山坡上长出了一棵大树,冲击你的神经,让你兴奋。

这个声音说:“学到会时忘粲可,诗留别后见羊何。”

这个声音发自大厝最中心的一个大堂,它是一对木刻行书诗联,是清乾隆内阁大学士刘墉的书法。

木刻黑底白字,黑底已显斑驳,有时光打磨的印记,但白字依然丰满清晰,熟悉刘墉书法的人一看就会明白,这幅书法具备刘墉“用墨厚重,体丰骨劲,浑厚敦实”的风格面目。诗联语出北宋黄庭坚的《次韵奉答存道主簿》一诗。黄为北宋盛极一时的“江西诗派”开山始祖,推崇杜甫作诗“无一字无来处”,主张“点铁成金”,诗风奇硬拗涩,用典广博冷僻,这句也是一样,“粲可”和“羊何”就难倒了许多“读书少”的人,在它面前无端地产生愧疚之感,又仿佛眼睛里搁了金沙铁屑,硌得难受。

“粲可”指佛教禅宗达摩祖师的衣钵传人,二祖慧可和三祖僧粲;“羊何”是南朝以文章赏会,共为山泽之游,时称灵运“四友”的其中二人羊璿之、何长瑜。这样四个人被黄庭坚挤在这样短的一个七言联句中,想表达的无非就是:学到融会贯通,豁然忘了恩师;别后留诗,见诗如见挚友。

就这个诗句,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的刘墉以对联的形式书写,吴家再精心制作成一对联板,挂在大厝最重要的位置,客厅中堂之上。平常,吴应卯都是在这里会客,商谈重要的事情。

据说,主人把联板视作大厝的镇宅之宝。

书联的赠与细节已无从考证,有传说刘墉随乾隆下江南微服私访,曾在吴家的一处茶楼与主人吴应卯偶遇,闲聊中发现两人对茶文化“所见略同”,便连续多年书信往还,交谊日深,刘墉便题赠了这副书法。还有一种说法是,吴应卯把茶叶生意做到了京城,两个儿子吴子穆、吴子望也在京读书,与刘墉之子刘鐶之为同窗挚友,吴应卯由此得以与刘墉父子建立良好的关系,品茶论道之余,作为书法家的刘墉写一副字赠与吴应卯父子,便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老黄先生诗句的用典冷僻是冷僻了一点,但饱读诗书的刘大学士运用起来还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儿。按照这第二种的说法,刘墉用这两句诗赠与吴应卯父子,希望两家友谊长存,希望后人读书有成,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和刘墉的这段文字情缘,应该就是吴应卯事业达到顶峰的写照。刘墉何许人啊,吏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茶叶生意做到京城的吴应卯再把触角伸入了权力的心脏,那他的财富势力的神奇扩张就不再是意料之外了。那么,在老家翠郊建这样规模的大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吴应卯在这个叫做翠郊的青山绿水间留下了一段传奇,这段传奇鼓荡后人的耳膜,这个名叫吴应卯的南方茶商注定被这方山水记住,不仅凭他花4万两银子、14年时间建了这座大厝,也不仅在于他用两块平常的木板(或许是珍贵树种,未考)刻下刘墉的这副书法,然后把它挂在大厝的大堂。我想说的是,吴应卯有意无意之中在大厝里埋伏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经过时光的淘洗逐渐淡去,但来自时光深处的余音,总是在看似寂静之中涌动着生命的诉求,好似脉搏的跳动。

在那个时代,虽然,作为商人的吴应卯在商海的博弈中如鱼得水,把他的商业做到了极致,其能量甚至还能做到大厝的大门可以允许八字开(封建时代的百姓人家不允许建八字开大门),但是他依然必须依附于政府权力(或者说与政府权力结盟)才能做大他的商业,依然必须用商业的收益来兴办家族的教育,培养子孙读书上进,试图诗书传家。在他的心底,似乎这些才是正道。

这就是我所听到的大厝的声音,建房者吴应卯埋伏在大厝里的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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